丁灵一滞, “这是同我生气呢?”
阮殷抿一抿唇, 偏转脸, “反正都要走……晚了……我一个阉党头目, 又不能送你。”
好好的话,叫他说得这么难听。丁灵不同他计较,“我带了人, 不打紧的。”用力拉他,“回去躺着。”
男人由她拉着, 撑住书阁站起来。二人经过大书案,丁灵道, “这里缺个躺椅。”
“做什么?”
丁灵笑道,“我下次来,你就知道。”便抱起刚才收出来的书册,“这些老祖宗借我吧。”
“借……拿去便是。”
“多谢——”
阮殷立刻改口,“不,要还的。”
丁灵一滞,“恁的小气。”
“要还……”阮殷道,“你才会来看我。”
丁灵哈哈大笑,“不知你在想些什么。”一手抱着书,一手拖着男人回去,“去躺着。”
阮殷指一指沾了泥尘的双足。
丁灵忍不住抱怨,“闹半日,还是这样。”
“你回去便是。”阮殷道,“让外头人进来。”
“那我走了?”
阮殷点头,“嗯。你从苦水胡同出去。”
丁灵抱着书册往外走,到门口回头。男人坐着,两手撑住榻沿,薄薄的脊背撑得笔直,像柄锋利易折的刃。分明置身堆锦积绣中,却如同一片薄薄的残影,仿佛下一秒就要消失。
丁灵放下书册,大步回去,张臂将男人消瘦的身体拢在怀中。男人嶙峋的骨骼抵在她怀里,硌得生疼。
男人大张双目,“你怎么——”
丁灵一句“你跟我走吧”险险忍住,用力抱他,“你要好好的,别叫我总惦记。”
男人隐秘地恢复呼吸,“嗯。”
“等我。”
丁灵趁夜回去,总算丁北城已经回去上工,留在值房并不在家。青葱伺候她洗漱了,忍不住劝,“姑娘总这样,叫老夫人知道,奴婢要活不成。”
丁灵笑道,“跑马而已,阿奶不会的。”安抚她,“明日你同我一处。”
第二日一大早穿身湘妃色圆领缺胯袍,蹀躞带挂褡裢,懒怠戴帽,只束了发。同青葱一道乘车到三楼坊医馆。丁灵命她系马,自己进去。
因为还早,医馆无人,只一个小医童在收拣药材。丁灵同他打听了,便转到后头医舍,掀帘便见宋闻棠伏在榻边,榻上老汉裹着棉被,都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