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裴诗冉的手颤抖着被引着指向他的心脏,唇齿模糊,“是你痴心妄想,令秋玉一生孤苦无依!你忤逆他,欺骗他,背叛他!你如何对得起先帝!是先帝养育你!”
李南淮眸子冷冽,“他是养育我,还是利用我胁迫我父!威逼青甘!”
他冷哼一声,“你不是觉得是朕耽误了你和你的秋玉吗?朕现在便告诉你,若说曾今对太子的敬意,朕自始至终都有。若说某种不该有的情谊,朕自始至终都没有。”
裴诗冉一怔,长吸了一口气,“不可能。”
“不可能?老皇帝利用朕,将朕关在帝京,朕若不与他的儿子私交,整个帝京哪里会有朕的立足之地?朕从小护他,他是个废物,其次三番身处险境。可朕若不护着他,朕的项上头颅还会在吗?老皇帝早该将朕千刀万剐!”李南淮朗声一笑,“朕的年纪比他小,他是太子,朕也曾是青甘王的儿子!你说朕凭什么在帝京做一个低贱的质子!”
他一摆衣袖,将这锦绣绸缎铺了一地,“朕为他戍边打仗,开疆扩土!可这些都是朕打下来的,不是他谢熠秋!裴诗冉,你凭什么觉得朕一定要对他俯首称臣?”
裴诗冉颤抖的手被捏的刺痛,像是要断了一般,咣啷一声清脆的响声,匕首随着泪水一同掉落。
她的眼里冒着红血色,在这张早已骨瘦如柴的惨白脸上增添了一点颜色。
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恨了李南淮一辈子,只知道自己卑微的感情在这三人中一文不值,像一条孤舟一样在汪洋中流浪,最后看到三个不同的感情,原来都是错的。她只从口中冒出几个字。“他在哪……”
李南淮起了身,睨视着她,“他是前朝废帝,你说他该在哪?”
殿门敞开,暖阳照在她凄冷单薄的身子上,裴诗冉跪在地上,忽然从齿间笑出声,缓缓捡起地上的匕首,仰头望了一眼这金丝做就的牢笼。
“秋玉,原来是你会错了情你误我一世啊……”她把匕首架在了脖子上,用力自刎,鲜血滑落。
倒在地上之后,不管早已凌乱不堪的华服,强含着最后一口气,笑着说完,“今生,你我一别两宽……来世……再不相遇了……”
滑下的血在地上绽出了浓红泛黑的花,将自己埋葬于权柄相争之中。
顾濯靠在椅背上,不自觉抚着腰间挂着的并蒂莲玉佩,对面的余苗为其斟酒。
“晚辈本欲早些日子寻先生饮酒,却没想到被一些事耽搁了,拖延至今。”
自北明没了“玄师”之后,平常人改口称顾濯为顾大人,唯独余苗称其为先生,时常与他相聚吃喝饮酒。
顾濯一笑,“锦衣卫本就公务繁忙,你更是坐着北镇抚的位置,能腾出时间已是万幸。只是我听闻你前些日子便忙,我倒是想知道到底何事能将你困扰这么久。”
“一些糜烂之事。”余苗捏着酒杯,“是教坊司里死了个乐师。”
教坊司是帝京中数一数二最为奢靡的地方,里面养着许多乐师与妓子,但乐师只是演奏乐曲以取乐,而妓子则是卖身的。北明的教坊司不论男女都可进,里面的乐师与官妓也有男子。只因受忠帝时候人人都称赞受忠帝的品味独特,此后帝京中便流行起了男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