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李南淮荣登北镇抚,前去传旨的正是这个阉人,那时他怕是没料到李南淮还能有今日,只是陪笑了几句便离开了。宫里的人都心眼颇多,看着李南淮做官做的潇洒,嵇章德屡次明里暗里表意陈情,可能也是想着当初自己提着李南淮出狱时的情形,也有惧怕之意。

那时裴钱身居总管之位,自称千岁,手里握着的东西颇多,从帝京的一草一木到边关的数万将士,以至邻里藩属,明看是在北明皇室手中,实则尽在裴氏手中。而副总管虽然只差一个字,却是实实在在的奴婢。

嵇章德盈盈笑,“奴婢衬不上侯爷的恩情,往日之事奴婢不敢居功。”

李南淮哼笑一声,打心底蔑视了这句话,话到嘴边却说:“话虽如此,可如今本侯高升,自然是不能忘了你。”

他饮下一口,左臂随性地撑着桌,轻轻勾了勾手,将人唤到自己跟前,“如今总管之位空悬,陛下身边可信赖的人少,若你能听本侯的话,本侯倒是能教教你。”

一听此话,嵇章得连忙一笑,将李南淮面前已空的就被再次斟满,侧耳过去听了一句话。

盛宴之上,除了李南淮,更有数年未归京的靖云侯卫扬。

眼瞧着谢熠秋对李南淮的恩宠更加,此番景象,像极了当初李文弘还没死的时候,那时李氏得势,李南淮在帝京的地位非常。而谢熠秋刚登基不久,又与李南淮自小交好,任谁看,都觉得李南淮已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一个皇帝一个世子,当撑起整个天下。

而如今阉党势弱,李南淮重登朝堂,似是盛世回潮。

因为疫病刚刚结束,而南方大旱也还未停息,朝廷用度应该节俭,所以宴席没有大操大办。

宴席结束,卫扬与李南淮一同回了清宁和晏,随意地将马绳递给了下人。

卫扬恍然问道:“你身边的侍卫去哪了?我怎么记得宴席上有他?”

“让他去做了些事。”

卫扬摆了袍子坐下,“今日在宴席上,那副总管的言行实在是奇怪,就连陛下也数次看见了你们两个一同饮酒,你不是平生最痛恨阉党吗?”

李南淮将西北野狐大氅挂了起来,叫人烧旺了炭盆,随意地坐在了一边。“一条狗罢了,见旧主难出大牢,便急忙去寻新的主子。我不给他点苗头,丢一根骨头,他怎么肯心甘情愿?”

“难不成你还真想收买他?”卫扬也凑近去烤火,“收买谁,你也不可能收买此人吧?背主之人尚且不可用,况且你与他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或许他是想找个靠山,可你却不缺他这一个。”

“当初裴氏朋党何其猖狂,可如今辜泽宽丢了军权,禁军也到了我的手里,他只不过是裴钱的走狗,当年裴钱提点他才让他坐到了副总管的位置,可人心本就贪欲颇多,此等鼠类更是非常。他见裴钱没了势,便急忙想要取而代之,也想享受一番作为总管的恣意风光。”

“裴钱手握重权,才敢狼子野心,他算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