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后,下人走进殿中,为他布置餐桌。
萧南时坐在陈清玉身边,看着他夹了菜放入碗中,却不吃下。
“你不是最爱吃芥菜了吗?”她指着一盘芥菜年糕对他说,“快吃呀,累一天了,你快吃一口呀。”
陈清玉放下筷子,对一旁的内侍说:“快入秋了。”
“不知现在可有螃蟹吃。”
“陛下想吃,自然是有的!”内侍从未听过陈清玉主动要吃什么东西,这时亮着眼答道。
“宫中现做太久。”陈清玉不疾不徐地说,“你差人去樊珍楼买,只要螃蟹。”
萧南时转头看他,他的脸色依然非常平静,像是深沉无波的湖水,叫人看不懂。
螃蟹来的有些晚,陈清玉等的却很耐心。
萧南时闻不见下人呈上的螃蟹香味,但眼瞧着便是樊珍楼的手艺,通体金黄透红,表面油光鲜亮。
陈清玉屏退旁人,一个人拆起螃蟹来。他拆了蟹,倒也没有立马吃,先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盘子里。
“你笨死了,不是这样吃的。”萧南时对他生疏的手艺指指点点,“腮、心、膜都要去掉;腿上的肉要用签子推出来……”
见陈清玉听不到她说话,她忽然生出无边的寂寥。
大螃蟹横在盘子里,伸着钳耀武扬威。萧南时第一次觉得螃蟹长得那样丑陋。
她低下头,不看螃蟹也不看他,明知他听不见,还是要问。
“陈清玉,你为什么吃螃蟹?”
萧南时就这样在陈清玉身边度过快进的一日又一日。
每一日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分别。上朝,办公,给太后请安,办公,熬夜办公。
他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不好好吃饭,不好好睡觉。
让人担心。
可他的身边,很少有人为他担心。即使有,也并不亲近,或者说是陈清玉自己逃避与他人的亲近。
他没有妃嫔,不是在政殿工作就是在寝殿工作。
萧南时不想让他工作那么久,因为他每一次工作都是离终点更进一步。
“陈清玉,你笨一点、没用一点就好了,不要当那么能干的皇帝,做不好政务,把我爹他们都气的吹胡子瞪眼就好了。”
“那样你起码熬上个几十年,都治理不好国家,叫你不敢那么早就安心的去!”
又是一个秋天,陈宝闻已经开始上进很久,陈清玉为他请了萧丞相当老师。
有一天,西域传来消息,乌始挐暴毙,由一个原本是小部族、近两年崛起的首领攻占其地,成为新的王。
陈清玉听完大臣的禀报后,待又又漁零Э壹7到四下无人,轻轻说了一句叫人不知所云的话:“我是有私心的。”
萧南时坐在他的书桌上,听到这话回头望了他一眼。
她回过头,眼泪就掉下来。
“你就是喜欢我。”
“你到哪里都喜欢我,没见过我的时候也喜欢我,见了我就更喜欢我。”
“但我讨厌你,陈清玉。”她背对着正在低头批阅奏折的他说,“我讨厌你,讨厌的不得了,所以你不许死,不许来见我。”
陈清玉头上的冠冕垂下珠串,被不知从哪来的风吹的稍稍摇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似乎在回答她,又似乎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