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玉也随着她的视线发现那颗小痣。痣长在他身上,先前却从未被注意。或许对于这身躯体,他未曾觉得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也并没对它产生过了解端详的欲望。
他看着那颗痣,忽然想到,这里也是萧南时在空中跃向他前,眼泪滴落的地方。
痣就像她眼泪的凝结,不知何时生于他的手腕。
和陈清玉的反应截然不同,萧南时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用眼神说着这是多么神奇的美丽。她欣赏那颗有如白玉中一点微瑕的痣,哪怕这只是很小、很小一颗。
“陈清玉。”
萧南时看着看着,将目光从手腕移向他墨玉般深沉的眼睛。
她突然质问他:“你为什么总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不等陈清玉有所反应,她便将他的手负气一样甩开,偏过脸说:“之前也是,总是一个人站在危险的地方,在公主府,在宫中,在那么深的湖边站的那样近,都要掉下去了也不在乎。”
“你这样会让人担心的!”她回头瞪住他,故作凶狠的教训,尾音却因为哭腔发颤,显得有种张牙舞爪的可爱。
陈清玉显然是被她可爱到了,开玩笑般接话:“会吗?”
萧南时继续很认真的看着他,两只明亮的眸子里满是澄澈真切的坚定:“会。”
“我会担心你。”
她又一次不加掩饰的关心话语让陈清玉愣在原地,攥着手帕的手指关节发紧,透出皮肤下的血管。
他内心的死水骤然掀起惊涛骇浪,却又挣扎着强迫自己移开与她明媚眼眸对视的视线,垂下了头。
他只是说:“抱歉。”
萧南时察觉到他的回避和动摇,话锋一转,轻轻软软地说:“你救我两次啦。”
“你是太子,身份尊贵,身上系着天下万民。”她说,“这么珍贵的你,却两次不顾自己的安危来救我。”
陈清玉看着燃烧的火苗,火光将他的侧脸照的神秘而温顺。
他在心里回答她:“我并没有你说的那样珍贵。”
皇子不止他一个。况且,这世上有许多爱她的人,他死不足惜,可她不是。
他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而袖手旁观。
萧南时听不见他悲伤的自语,又接着鼓起勇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道:“我也没什么能报答你的,若要说的话,就只能以身相许啦?”
她看着他,棕色的眼睛像盛满星点的琥珀,又像一只伸出爪子的小猫。
陈清玉没有回望她的眼睛,二人间沉默了一会儿,他平静的说:“你是孤的子民,孤救你出于大义。你不必回报。”
他从未在她面前自称过“孤”,从他们第一次相见,他脱口而出的称谓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