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春忙垂目呼:“不敢。”
蠢材,除了会说“不敢”也不会说些别的,生怕将事揽在自己身上,吃力不讨好,阻碍了自己加官进爵,与那般道貌岸然,尸位素餐的朝臣无异。
李纯挥挥手将人打发:“你去找楚王,这件事交给他处理。”想到李危,她忽然觉得一切都豁然开朗了起来,她坐了起来,“不,你去将他叫到这里来。”
于春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要不要让他去承担屠杀平民的罪名,交给谁他也无所谓,说白了他也是皇家的一条狗,比公主府的侍卫长稍微高级一点点。
想到这儿,他又有些不甘和失落,出了那道殿门,往草里吐了口吐沫,一脚踹了院子里刚移栽来的橘子树,听说是山南道献上的新品种。
连棵破树都比他金贵。
公主府,庭院深深,李危的院子在东南角上,他很少出院,也很少同公主府中的幕僚啰嗦,不为别的,只因为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太清楚李纯的规矩与法度,早已将此地当做坟墓。
一个死人是不需要社交的。
不过,他现在能从院中的十八扇花窗中瞧见不同的景致了,他对春夏秋冬,月缺月圆有了向往。
是以,于春进来请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忸怩地不去。
李纯住的地方叫常春殿,是公主府中最大的一个院落,殿门雕龙刻凤,精致无比,殿内龙脑香味沁人心脾,纱幔是苏造贡品,梁柱也是金丝楠木上的朱漆,样样价值千金,比皇宫精巧,比皇宫奢靡。
李危背着手进来,他站在厅堂内,背向光明,面朝昏暗的李纯,那处只有一扇八角花窗透过春日的微光,将她的身形照全,瞧上去柔弱不堪,掐一把就能折断,偏她浑身是毒,不敢轻易碰触。
“皇姐找我?”
李纯冷哼:“封了楚王这么久,也没有领朝廷的差,如今你闯下的大祸,你自己去料理。”
李危背后交握的手,手心全是汗,面上不显:“你肯放我出去?不怕我一去不回?”
当年他离开公主府潜入山南道,她也要用一桩她选定的婚事钳制他,现在这般好说话,他是不信的。
“你跑了,桂花巷的丰益堂可跑不成。”李纯冷眼瞥向他,抬手招他上前。李危垂目,只得向前跨出几步,步入更深的幽暗中。
李纯微微抬起身,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将他拽弯了腰,低垂至她的眼前,声息微微可触。
李危心头的恐惧再次袭来,乱了呼吸地频率,李纯哼笑,“我说过,你这辈子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一松手,将他推开,抬起赤着的雪白的脚,踹进他的心窝,“别想耍花招,沈芜跑了,陈小粥可还在。”
李危站至一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找自己去做这么重要的事,无非是朝中并无她可用可信之人,拿捏住这点,他也冷笑道:“我这人向来自私,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皇姐也不是不知道。”
季明月还在温泉宫躺着,朝中大臣的子嗣多半也都在那里,就算这样,也没人愿意替她办这些事,她竟还不知错在何处,真是可笑。
“要是我耍手段伤了什么人,皇姐可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