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姜青姝正在与张瑾谈论事情,便听说怀庆大长公主求见。
这也是姜青姝某位不太熟的姑姑,不过与其他公主不一样的是,这位是嫁人了又和离,反反复复数次,如今身侧没驸马,只喜欢收集些年轻才俊,过得逍遥。
姜青姝命人让她进来,怀庆大长公主盛装华服,甫一进来,便瞧见了一侧的张瑾,对他点头示意,随后看向姜青姝道:“想不到张相也在,看来臣打扰了陛下商议国政。”
姜青姝微微一笑,“无妨,不知姑姑过来,是为何事?”
张瑾在场,怀庆大长公主似是有些不好直言,犹豫再三,也还是说了:“说来也巧,臣这几日路过掖廷,便瞧见一个相貌异于中原的孩子正受人欺负,我瞧着可怜,也颇有眼缘,但转念一想,掖廷的规矩自是不许太医随意给罪奴瞧病,便来向陛下讨个恩典。”
姜青姝闻言,心道这好端端的发善心为一个孩子讨恩典是假,看上人家漂亮,想收到府上去才是真吧。
她不动声色说道:“哦?朕也好奇是谁能惹得姑姑如此怜惜,不妨一起去看看吧。”
她说着起身,瞧了一眼身边的张瑾,“司空此刻无事的话,便与朕同行吧。”
张瑾垂眼,神色看不出情绪。
“是。”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御驾便来了掖廷,掖廷里一片冷清,只有正在干活的罪奴,偶尔还有宫人拿着鞭子站在身后动辄打骂。
管事的官员见帝王驾临,纷纷惶恐跪迎。
姜青姝寻了个地儿,和怀庆公主一道施施然坐下来,让人将这里年岁在十五岁以下的西武国战俘带来。
很快,那群相貌漂亮的少男少女便被人带来。
“奴、奴拜见陛下……”
他们身上尚戴着镣铐,正惶恐地跪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微微颤抖。
姜青姝笑道:“抬起头来。”
这群孩子自小锦衣玉食,亡国后却受尽打压屈辱,此刻都不敢抬头,直到身后的管事宫人呵斥了一声,才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
姜青姝看向一侧的怀庆公主:“姑姑方才对朕所说的,是哪一个?”
怀庆公主眯眼看去,似乎正在惊异于这来自异域的相貌。
原本她只是看中那个十四岁的少年,一番探听才知道是新抓来的西武国战俘,原是个小世子,如今吃不得苦,还不如被她带去公主府好生疼宠一番,说不定就要对她的援手感激涕零,日后好好做她身边的可心儿。
如今再一看这群跪在跟前的孩子,怀庆忽然发觉原先看中的那个竟不是最好看的,她现在重新择一个更合眼缘的,便说一开始看中的是他,陛下想必也会恩准的。
怀庆一时未答上话来,目光在几人脸上来回逡巡,仔细挑选。
日光下移,四面微风飒飒,庭院中的乔木枝叶随风轻轻晃动,发出簌簌声响。
但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
明明是风景明媚、热气蒸腾的初夏,跪在地上的人却屏着呼吸,浑身好似被雪冻结了一般,僵着身子发抖。
只有坐在上方的女帝和公主,意态从容,谈笑风生。
张瑾垂袖立在不远处,侧颜冷峻,墨瞳淡淡注视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