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偏头,侧脸枕着手臂,若有所思,安静地听他解释。
“所以,敌军并没有那么强?”
“在臣看来,不过如此。”
“他们想怎么做?”
“臣看他们行事风格,约莫是想先快速打几场有利之战,试探我朝有多少兵马能增援,并乱我军心,步大都督虽昏迷未醒,但副都督濮阳钺亦是治军严格、雷厉风行之人,只要他们能稳住拖延下来,对方自然有无计可施之时。”
也算有道理。
姜青姝有点被安慰到。
有时候,像张瑾这种不擅长安慰人的人,说的话反而最有安慰效果,因为他只会从逻辑角度一本正经地跟你分析局势,而不是反复强调“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
她坐直起来,似笑非笑地支着脸颊:“司空如此洞若观火,怎么上朝的时候朕听不到这番话?”
因为他原就不会说。
张瑾就是想营造满朝文武忧心战况的局面,如此,蔡古去了,才能力挽狂澜,夺得战功。
谁叫她耍赖呢?
一开始,他就知道她在套他的话。
张瑾淡淡笑了笑,“只要结果是对的,臣说不说这番话,又有什么区别。”
正说着,邓漪从外面进来了,看着殿中温言絮语的二人。
“陛下,裴右丞求见。”
张瑾皱眉,方才暖了须臾的眉眼骤然又冰凉下来。
他语气骤然泛冷:“这个裴右丞,陛下倒是重视。”
她从善如流地把手深入他袖底,拽了拽他的小拇指,“朕觉得他好用罢了,哪比得上司空重要。”这话又堵得他无话可说,明知道她说话总是张口就来,十有八九是瞎说的,但他听了,总归还是会高兴不少。
裴朔等候在殿外,看到张瑾出来时,只是抬手行了一礼,“下官见过司空。”
张瑾没有看他,径直拂袖而去。
裴朔并不在乎,径直进了殿,那少女正摆弄着御案边的梅花,见他进来,便头也不抬地淡淡道:“张司空看起来胸有成竹,蔡古既去,裴卿觉得局势会如何变化?”
裴朔沉默片刻,只道:“庭州只会更凶险。”
她停下动作,看着他。
裴朔又说:“霍将军此刻应是在庭州。”
“霍凌一向可靠。”姜青姝靠着椅背,闭了闭眼,“成事在天,但谋事在人,希望他们能安然无恙。”
赌一把。
但愿,她赌对了。
——
军情紧急,几乎是头一天圣旨下来,当夜古便开始点将出征。
贺凌霜身为蔡古下属,此次也在出征之列,只是军令如山刻不容缓,且太过突然,她甚至来不及好好和祖母告别,便要紧急去城外大营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