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
赵玉珩又掩袖咳了一声,好似从喉间发出的一声急促喘息,无端令人心悸,浓密的睫毛在光下颤动,秦施见了,又不满道:“殿下今日抚琴时又吹了风吧,臣早就说过,抚琴时长不得超过三刻,以免受凉。”
赵玉珩笑了笑,唇色发白,笑意却清淡而释然,“今日我多贪玩了一些,以后不会了,秦太医莫要气恼。”
他也没说是因为陛下睡不安稳的缘故,才多抚琴了一会儿,但秦施知道君侯素来克制,绝不会“贪玩”,如何猜不出是因为陛下?
他鼻腔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沉声道:“陛下与您夫妻情深,自然是好事,只是眼下这重要时刻,绝不可感情用事。”
“这不怪她,她不知道。”
“殿下对她实在是太过……”
太过纵着,偏着,太没有底线了。
她要什么,他都肯陪,也不管这身子吃不吃得消,好像能陪一日就陪一日。
秦施欲言又止,身为臣下,自然不能在背后说君王的不是,只好甩袖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声,喃喃道:“也不知是福是祸……臣按理说不该多这个嘴,但身为医者,还是想认真地奉劝殿下一句,这世上最难治的病人,就是为心所累的。”
为心所累。
赵玉珩如何不知。
病的不是这具躯壳,他没有办法对症吃药,因为无法克制地靠近症结的根本,清醒又无可奈何,看似甜蜜,又深知其能腐蚀灵魂。
许屏双手交握,立在一侧,屏息望着男人孱弱又挺拔风流的背影,听到他偏首笑了笑,那张俊美如初的脸依然沉稳得令人信服,“我很清醒,也很想活,秦太医的担忧我明白,你只管好好开方子,我会知道分寸。”
“听殿下亲口这么说,臣才放心。”
秦施面色稍缓和,又转身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方子,转交给一侧的许屏,随后恭敬抬手行了一礼,“臣告退。”
他提起药箱,转身出去了。
赵玉珩等他一走,便吩咐许屏,“把我狐裘拿来,我要去见陛下。”
许屏疑惑:“可是方才您不是说……”会知道分寸的吗?
她险些以为经秦太医一说,君后当打消了念头。
赵玉珩说:“不那么说,他今夜只怕是要守在这里盯着我了。”他笑了笑,又掩袖咳了咳,随后起身,接过许屏递来的狐裘披上,又对她说:“陛下是来探望我的,让她一个人睡在别处,我又怎么还能好好安歇?”
许屏闻言,心底一颤,有那么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了秦太医的忧虑,也希望他不要去了。
君后太爱陛下了。
越念着她,就越容易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