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元景早已听见门口的脚步声,心知是她,也未回头。
“我白日不在,你的手不能沾水,午饭怕是要吃凉的。”
“你会做饭?”
骆君有些惊讶,凑上前打量,食物并没有想象中那般丑陋。
聂元景看出了她的心思,将手擦干后同她讲道:“军中也是要烧火做饭的,平时轮到我掌勺时,来讨饭的士兵特别多。”
聂元景将食物一一放进竹篮中。
几亩麦田收了一半 ,聂元景站在田间心中盘算,如果速度快些,再有七日,便能收完。
临近中午,骆君拎着竹筐按时前来,可随之而来的,不只有她一人。
十几人跟着骆君的脚步来到田间,聂元景站在不远处,望见了一只骡子,上面坐着面目全非的付满。
付满的半边脸被布条裹着,勉力仰起头才能看清眼前的光景,他艰难伸出一根手指,指向骆君身后的聂元景。
“爹,就是他。”
付满整个人丝毫不见昨夜的跋扈,佝偻着后背,恨不得缩进空气中。
人群中走出一个老者,黑色长袍遮盖他优越的姿态,与周围的村民不同。
老人拄着手杖,望向聂元景,叫得确是骆君。
“骆氏,你凭白无故,伤我儿子,算是怎么回事。”
“村长,并非我故意伤人。”骆君拢着手,走上前来,“付公子半夜进我门院,却不敲门,我们以为有贼人,昏灯瞎火间,不知是付公子。”
“你乱讲。”付满说得委屈,“我什么品行乡里乡亲都看着,断不回会做无礼的事 ,昨日我与连胜前去夜钓,一无所获,路过你家,恍然想起郭家夫人独自一人,田中农事怕是不好收拾,于是我和连胜路过时,想问一问需不需要人手,谁知连院子都没进 ,你身后的野人,拎起棍子便追打我二人。”
说完,付满看向自己父亲,“爹你若不信,连胜便是证人。”
聂元景听完,低声冷笑:“告的判的都是一家,说什么都是他们……”
骆君无声踩了他一脚。
聂元景却没有住口,反而扬声去问:“你小子说自己是斯文人,哪有半夜去寡妇家问农事的?你说你有证人,我也是证人,我见你待人潜入院中,欲行不轨之时,我捉你时 ,你正站在内院门口想要撬门 ,你说你没进入院内,可你的血迹还留在我家院中,我还没来得及清理,若不信,我大可带人去看。”
他瞥向那村长,大约六十有余,付满看着也不过十七,看样子是老来得子,对儿子放纵宠溺,才干出这种龌龊事。
付满不服 ,扭头大叫人群中的连胜,可连胜站在人群中,缩着脖子低头,迟迟不敢应声。
村长止住骚乱,回望聂元景,“你是什么人?没在村中见过你。”
骆君心间一提,连忙接话,“是我娘家的表弟。”
村长杂乱的眉毛一挑 ,“可你与三台成婚时,未见过你家中亲眷前来啊?”
“山高路远,家中贫穷,路费又贵,表弟这次前来,是为报丧。”
人群中有人高了声量:“郭三台死了?”
“他没有死!”骆君断声道,“死的是家母,三台还在驻守甘源郡,几日前曾派过书信与我。”
骆君的冷汗打湿背后的衣衫,冬天要到了,绝不能让众人得知郭三台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