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故渊将他的神情变化尽数纳入眼里,动了唇道:“因为你不该存在。”
他问:“将你造出来的人,给你蛊虫,教你傀术的人,都有谁?”
陈云舟没答话。
他想不明白,面对一个将死之人,怎么会有人能露出那样冷漠的神情。
火光曳乱之间,他有一瞬的错觉。
多年前站在檐梁上的那个傀师,和现在眼前的这人似乎重叠在一起了。
神情也是现在这般,平静、淡漠。
也许是那一天,另外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太过惹眼。
陈云舟眼中露出一丝疑惑来。下意识的,他开了口问:“你身边的人不在了?”
他问完便觉得不对。
那日檐梁上不苟言笑的人,同他眼前的这个明明不是同一张脸。
他应是认错了。
可在他问出这话的后一瞬,他分明看见眼前的人偏了脸,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视线也跟着投落过去,看见了抱着手炉站在火光之外的人。
满身病气。
他愣怔一瞬,随即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眸中染上一抹疯狂的兴奋,突然再次大笑起来。
那张犹如鬼魅的脸映着忽明忽暗的火光,可怖至极。
直到被完全烧成纸灰的一刻,他也还在笑,笑声回荡在青白天空下,久久未散。
死前的最后一瞬,他竟意外地没有怨恨,而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原来所谓天道有时候也会公平,站在高处的人也会往下坠得体无完肤,意气风发的人也会变得破碎不堪。
果然,这才公平。
司兰卿已经哭晕过去,司故渊撤了阻拦的屏障,陈宣疯了一般跪爬向那片被火焚烧过的地方,鲜红的血迹已经变成黑灰的一片,带着难闻的味道,纸灰掩在上面,薄薄的一层。
倏然之间,长风起得毫无预兆,那层纸灰被吹得四散,像无论如何也抓不住的细雪,院内的白梅枝桠也跟着轻颤。
“呼呼”声响,宛如哀鸣。
衣袍散乱的人抬起满是血污的脸,伸手去抓那些即将飘散的纸灰,却终究什么也没抓住。
他眼中一片麻木空洞,哪怕纸灰已经被吹得不知落到了何处去,他还是不断地抓向虚空,放在心口,反复如此。
稳稳站定的两人在这满院狼藉之中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人,医尘雪先开了口:“道长,问到你想问的了吗?”
司故渊盯着他,并没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