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尘雪如是想着。
司故渊视线落在抓自己衣袖的那只手上,神色有一瞬的缓和。
他复抬眼,看陈云舟的眼神冷漠且平静。
像极了在看一堆纸灰。
“她要见的人不是你,但我是。”
只一瞬,司故渊就逼近到陈云舟面前来,甚至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动的,诡谲至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手里的剑便脱手直刺出去,完全贯穿了陈云舟的身体,在那里留下了一个不断冒血的豁口。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陈云舟陡然睁大了眼睛,试图发出点声音来,可嗓子呜呜的,涌出来的全是血水,他连一个完整的字音都发不出来。
司故渊的剑穿过他的身体直插进院墙,这会儿却已经飞了回来,剑身上竟没沾上半点儿血。
医尘雪听见尖叫声才回了下神,收了落在那剑上的视线。
他还是没想起来是不是见过这把剑。
司故渊神情依然冷得骇人。
只是背对着,医尘雪看不见。只听见他冷声道:“我不管人间的丧喜,但你是纸傀。”
陈云舟倒在血泊之中,身体止不住地颤栗,半张脸几乎都染上了血。
但他依然死不了。
纸傀不会如此轻易就死去。
他望见青灰的天,忽然想起来很多年前的那个暮春,陈家也是如现在这般。
满院挂白,罩在青灰的天空下。
他那时还没有名字,个子还不到将他送来陈家那人的腰际,和平常人家五六岁的孩子一般大。
那个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纸傀。
将他造出来的那人说:“你是第一个。”
至于是什么的第一个,他那时不知道,甚至于无法理解。
那个人为什么要将他造出来,又为什么将他送往陈家,他当时都不会去想这些。因为他那时的心智与五岁的孩童无异,什么都不懂。
他只是被人牵着,稀里糊涂地就走进了陈家。
陈家夫妇那时刚没了一个儿子,家里处处挂白,他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同他一样不明白的,还有陈家的小儿子,陈宣。
他们几乎一样高,他不用仰着头去看他。
“你这里是什么?”幼年的陈宣指了指自己的额头,懵懵懂懂地问他,“我怎么没有?”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此前,他是看见过自己额上的印记的,金色的,怎么擦都擦不掉。
对那印记,他既谈不上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几次尝试涂抹无果后也就放弃了,似乎是接受了这个印记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