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尘雪一怔,忽然又笑开来。其实也不是真的觉得好笑,这笑里掺着的多是无奈。
哪里能医?哪里又能医得好?
自他从冰棺里出来,和他熟识的人里便从来没有谁问过他这病该怎么医,流苏和知鸢更是对他时不时的咳嗽习以为常,别说是问,就连想一想都没有过。
可今日,偏有这么一个人,如此认真地说在想怎么医他这满身的病。教他怎么还能镇定自若?
“道长,你这人……”医尘雪笑了声才道,“好生奇怪。”
“从陈家那次算起,这是你三次说这句话。”司故渊神情没怎么变,还是微敛着眸。
医尘雪笑着应:“嗯,是第三次。”
“先生,你们说的陈家是……哪个陈家?”
问这话的是司夫人,姓陈的人千万家,可现如今提起陈家她先想到的必然只有那一家。
“南子巷,陈宣。”接话的是司故渊,一点儿也没避着的意思。
陈司两家虽是故交,但陈宣退婚的事在青枫闹得沸沸扬扬,自家女儿落得个克星的名声,再深的情分也难免生嫌隙。“陈家”二字留有余地,医尘雪本来可以敷衍过去,却没想到司故渊先他一步开了口,而且说得如此直白。
“陈家大火,难免要生邪祟的,他是傀师,见了邪祟便忍不住要除。”
祛除邪祟是傀师的天职,自祖师爷起便是如此,医尘雪这么找补倒也说得过去。
一听“邪祟”二字,司家夫妇的脸色就一言难尽起来,司夫人面有犹豫,却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陈家的大火,真的不寻常吗?”
她后面其实还有话,虽然没说,但医尘雪也不难猜出来,夫妇二人想问那场大火是不是同他们的女儿有关,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是司兰卿的命格孤煞,才害了陈家。
司故渊看了她一眼,平静道:“凡事皆有因果,与命格无关。”
大抵是司故渊看着不大好亲近的缘故,司夫人是看着医尘雪问的这话,可到头来先接话的偏偏是司故渊。
医尘雪点了头,顺着司故渊的话往下道:“陈家的大火寻常与否,又是因何生的邪祟,二位倒也不必深究,眼下最重要的,该是她才对。”
夫妇二人顺着医尘雪的视线望向床榻上的人,沉默了片刻,齐齐朝医尘雪和司故渊拜了一拜:“二位,还请救救小女。”
“道长。”医尘雪有下没下地转着手炉,“你这么心善,就帮帮他们吧。”
司故渊也看着他:“你怎知我心善?”
医尘雪会心一笑:“猜的。”
“猜得不准。”
他说完,也没有要等人回应的意思,摊开手心,将里面的玉坠子展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