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到头来却也是同样的一批高官贵人们,在用自己的地位和所识所学来批判、压制她们,言语神态间极尽刻薄,痛斥且鄙夷没有选择的她们以色侍人、品行低贱。”
“——本宫的父亲,在本宫年幼时,就辛苦筹谋,只求不要让他的女儿被人设局诱骗到这种与曾氏杜氏类似、无法自主的境界。”
“可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诚意伯府家的小姐非要拉住我们父女进府、非说要报那莫名其妙的恩情,非要收一个不敢反抗的女子做义女?”
刚有些人稍稍面露不服,但很快又不以为意。
陈淼很快便意识到他们对自己的不以为意。有些人蔑视她乃身恃帝宠,才于这光天化日之下,大言不惭。也有许多人无非是以为,若非诚意伯府的助力,她可未必就能顺利得遇天子、享尽如今的荣华富贵、更遑论有今天能孤身上殿、在一干国家柱石面前夸夸其谈——正如当年诚意伯府上的侍女和嬷嬷明里暗里叮嘱于她,“姑娘,须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
陈淼内心冷笑。
她悠悠一哂:“本宫和阿爹当日当然是明明白白说了拒绝的——可拒绝有用吗?诚意伯府里的诸位各个身份尊贵,可根本不需要顾忌我们这等已被牢牢捏在手心里、升斗小民的想法。”
“而且,若有人想说,这得是有人意图媚上,居心不良在先……”
陈淼言尽于此,刻意留出的沉默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她叹了一口气,用短短的几句话为自己这场堪称惊世骇俗的当朝自辩做了最后的总结陈词:
“古来今往,这时间总是会有些权贵之人,先逼良为娼,后劝妓从良,好似这样,便能显得他们格外高尚。”
“而请诸君不要怀疑,但凡再有如今日案中,本宫心疼的,永远只会是势更弱的那一方。”
第68章
无视周遭形形色色的诸多眼色,陈淼继续按之前与陛下稍作排练过的那样,开始“动之以情”,款款叙道:“好叫在座知道,本宫固然出身贫寒,阿爹虽是养父,但,养恩大过天,不辞辛苦、费尽心血将我养大,此情此恩,我来世结草衔环尚且觉得无以为报。
“只当……确实是今生我与亲生父母缘浅福薄。”
“甚至于他们是善是恶,别说是娼伶艰难,便是达官显要、富贵满门,在本宫心中,也远比不过阿爹当初怀抱着襁褓之中的我,半是讨饭半是鱼汤米水喂养出来的艰难恳切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