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幼年的身体状况的确是个弊端,太后能将儿子一力扶上大位,除了芈后本身透析前后朝形势、心机手段卓著,也与祖宗嫡长制不可轻改,而容凛本身又聪慧、德行确实远超诸位皇子等原因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皇帝聪慧,又眼见着大有贤明君主之相,文能温声降尊劝顾老臣,武也能生杀予夺夺爵抄家——咳,后头那个说起来就让某些人心头一哆嗦的,但是,陛下这副文性杀性,很是难得,在如今整顿朝纲时更是必需。
更别提说句大不敬的话,当今与先帝相比,那是大大的、典型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到了现在,估计朝臣年复一年亲眼看下来,也就仅剩下那么一丁点的对陛下昔年出生孱弱的隐忧——陛下虽说还很年轻,新纳的贵妃才入宫刚满半年且十七岁不到,但是,毕竟他已登基六年,至今未有子嗣。
这意思是……嗯,固然有陛下他确确实实纳妃晚些的关系在。(部分朝臣严正声明:并不是说有人暗地里担心陛下某方面不行的原因,嗯,就是这样。)之前陛下祖宗辈的英宗他老人家好龙阳,但瞅着他老人家龙行虎步,英明神武,当时的大臣们不也捏着鼻子认了不是。
但就太后而言,不说为母私心,便是毫不夸张且不得不得往大了说,这件事,与整个国朝而言都实在是个隐患。
心腹来之前已净了手,这会儿正坐在床榻一角,微微倾身,以恰到好处的力度为太后揉捏两处太阳穴。
她轻轻摇头,并细心道:“太医每过一旬,都要入宫为贵妃请脉,已换了一轮过去,都回说无事。”
太后闻言点头,半晌方在合眼之前摆了摆手,沉吟着说:“是哀家有些着急了。”
心腹嬷嬷便道:“前些日子,忠献王世子夫人已平安诞下一名男婴,如今也快要满月了,说来忠献王世子第一次当爹的时候,可不就比陛下小了好几岁。您心里有些担心,自然是一番慈母心肠。”
她笑说道:“都知道忠献王府各个多子多福。奴婢瞧着贵妃这么喜欢亲近小公子,兴许就是瞧见了,心里也想着呢。”
无论山下,世俗中倒是有种说法,多亲近亲近孩子,兴许没能有诞不下孩儿而心焦的父母带来子嗣运。
太后想起贵妃当初一进她这长宁宫,就闷头吃点心,竟都不看两眼当时她左右的红衣翠柳,顿时失笑一声:“贵妃倒是有那个心就好了——我看她倒还一直都是个孩子心性。”
之后太后便一直合眼,不再言语了。
心腹嬷嬷低眉顺眼地收拢了手掌,静声立于榻前。
足等了有小一刻,太后才终于思虑清楚,吩咐了一声:“除了一例的贡赏,你再从哀家后头的小佛堂里,挑了供奉过的经书符文给世子妃送过去。”
敲打还是不必了——她这儿媳,光是冲她学习时候的那架势,也绝对称不上愚笨;但要说她聪慧,有时候倒显出十分的呆气。但真要让她身边也有心思灵巧的宫人来点明,反倒不美。
毕竟,陛下还是已成了婚了,又正是宠着惯着贵妃的时候,她实在不宜再多横插一杠子,没得显得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