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不易,活下去就有希望。
但是,上天似乎很想收走他的性命,聂浚北偶尔都会恍惚认为,是不是世界上真的存在“命格”的说法?
就像有人注定是万千宠爱的坦荡人生,也有人注定是家破人亡的惨淡收场。
这些年,他有太多次生死攸关的经历:
——刚到西北时的诡异到怎么也停不下来的高烧、开垦新田地时莫名滚下峭壁的骨折,甚至他从西北回沿海时,还意外遇上了火车脱轨。
每当他与死亡擦肩而过。
聂浚北总会想到,漫天冰雪下,小女孩扑到他怀里的拥抱,以及那句“好好活下去”。
念得多了,记忆反而在大脑中越来越清晰,聂浚北的梦境里,总是会出现他想象中的黎今颖。
——她现在应该也二十岁左右了。
——高考恢复了,她那么聪明,一定会报名,不知道她念的哪所大学。
——她小时候就像洋娃娃似的,现在长大了,应该不缺追求者吧?
——她还喜欢安静的美男子吗?可是自己和她喜欢的形象好像天差地别。
日思夜想。
聂浚北不止一次祈祷,希望还能见到她。
——她是他当之无愧的希望女神。
如今,答案就在五米远的门内。
教导员与聂浚北并行,他指着前面的木门,说:“病房就在前面了,哎,怪我这个当教导员的,早就该来看看学员们的情况。”
聂浚北回过神,摇头:“怪我才是,教导员专程来火车站接我,耽误了原本属于学员们的时间。”
教导员接了几句推辞的话。
他和身后的军训总教官对视一眼,两个老狐狸看懂了彼此眼里的意味。
他们心里愈发欣赏这位年轻的连长,听说他还不到二十岁,就已经在半年内拿下两次三等功。如此专业度,再加上滴水不漏的谦逊态度,未来在军中必然前途无量。
五米、四米、三米。
距离越来越近,心跳越来越快。
此时,聂浚北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他很少害怕。
却在这时有了畏惧感。
——万一打开门,不是她怎么办?
他脑海中仅仅是划过一丝这样的想法,都让他感受到脊背一凉。
一旦不好的预感开了个头,大脑内瞬间就能分裂出无数类似的猜测:
——如果只是同名的人呢?
——她那么瘦那么小一只,怎么会来从军?
——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其实根本就不是她的名字,只是日思夜想,耳朵听岔了?
猜测与怀疑之后,紧接而来的是自卑。
聂浚北不是自卑的人。
他当然知道,如今时代变迁,他是部队冉冉升起的新星,前路灿烂——因为他敢拼敢搏。
这是一个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上的时代。
可是,当主动权递交给黎今颖。
他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