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今颖回过神。
她瞧见面前女人讨好却又不自知的模样,心中的猜测基本落实——果然,是来求人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情始终是社会议题中的关键词,绕不开,躲不掉。
黎今颖并非不通人情的人,决定先听听肖雅梅找上门的原因,就顺着她往下答:“没事,你有什么就直说吧,不用客气。”
潜台词:直接了当,说出需求。
帮的了她就帮,帮不了她就妥善拒绝,总好过两人在这里绕弯子浪费时间。
肖雅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苹果肌映着一层暖红色,肌肉上浮夹出她眼角的褶皱细纹。
她开口讲:“最近不是都在讲工农兵的事情吗,我太多年没读过书了,加上之前一直在乡下,也不知道政策是什么情况,想来问问你,我能不能去读?会不会有些不自量力?”
黎今颖松了一口气。
她和肖雅梅的相处时间并不多,就只有小时候刚穿越过来时的那几个月交情,生怕多年未见,故人一张口就是大狮子。
还好,肖雅梅没有成为那样的人。
黎今颖心中甚至有些替她开心。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雅梅竟然依旧向往着学堂,还能鼓起勇气,抛下一切重新出发,去追求属于自己的未来。
甚好啊,甚好。
黎今颖从随身包里拿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黑色牛皮本,又取出一支钢笔。
她一边写一边解释道:“雅梅姐,你们大队应该有一个工农兵名额,多半也是去省城的大学,报名资格应该和我们卫生院是一样的,招生办公室门口会张贴。你注意写好自荐信,填好表格,比较重要的信息我都给你写下来,但你最好还是去委员会那边再确定一遍。”
撕啦一声。
黎今颖把这页纸扯下来。
下一秒。
内页已经到了肖雅梅手上。
肖雅梅用指腹轻轻搓了搓手上的纸张,柔和,顺滑,一摸就知道不是龙岗供销社买得到的质感。
她低头看了一眼内页上的文字,俊秀飞扬,自成笔锋,仿佛透过一撇一捺,就能看见背后书写人的自如与松弛。
肖雅梅又不着痕迹地瞄向黎今颖的手。
白皙纤细,不带一丝老茧与伤口。
和她那双干过农活的手完全不同。
肖雅梅下意识收起自己的双手,背到身后,把手掌藏在巨大的袖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