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扎下来。
他在地里混吃混喝,就等着哪天钢厂再次扩大规模,他能凭借着三个月的装卸经验,再次成为铁饭碗中的一员。
这一等,就是近十年。
肖家的另一位,陈玉茹,是个懒散本性。
田姨婆病倒后,这个家再也没有人压得住她了,多年媳妇儿熬成婆,她就此装起了威风,挑粪施肥割草这些事统统不干了,全部甩给了肖雅梅。
此外,陈玉茹像是等待了许久似的,对病床上躺着的田姨婆也渐渐露出本性。
从最初的好饭好药喂着,慢慢就变成了爱答不理——身子不擦了,衣物也不帮田姨婆换了,任凭她拉撒,等到实在受不了时才臭着脸施舍着换一次。很快,田姨婆浑身就起了红疹。
陈玉茹也不给她换。
她就看着老太婆在床上疼痒得嗷嗷叫,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该干嘛干嘛。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田姨婆清醒时,把老太太私藏多年的银手镯用狠劲儿取了下来,戴到了自己手上,根本不顾床上老太太猩红狰狞的双眼。
再后来,田姨婆就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了。
有时候,她像个几岁小孩似的,眼神空洞又稚嫩,嘴边流着一滩口水,咿咿呀呀地喊着:“二姐,三哥,我饿,饿。”
有时,她又像是回到了儿子死去的时候,失心疯般扯着嗓子哭吼:“我的儿啊!你走以后,娘该怎么活啊!儿啊!”
还有时,她像个精神分裂患者,前一秒还在咬牙切齿地说,“你死了就好了,你死了不就没这些事儿了,你怎么还不死”,下一秒,她就像看见了什么恐怖鬼魂似的,缩在墙角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饿久了,我想吃饱饭,想要你爸妈供我养老……”
这样疯疯癫癫了几个月后,她就稀里糊涂地走了——走在一个大雪前的深夜里,第二天才发现没了气。
陈玉茹不想花钱给她做法事。
匆匆火化后,她去城里找到肖蓉,想让她为小时候的养育之恩买单,把田姨婆的身后事全部算在了肖蓉身上,张口就要两百元。
肖蓉没理她。
一分钱没给。
陈玉茹又开始发癫,去学校闹,去商业街闹,去家属院闹,逢人就说肖蓉是不孝女,一口一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街坊邻居的眼睛是雪亮的。
除了几个不辨是非的市民外,压根就没人搭理陈玉茹,还说她这样对待婆婆,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遇上报应。
肖蓉更是彻底提防起来。
她连堵人都找不到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