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家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上了车后,又花了不少时间找座位坐下。火车过道上全是人和行李,座椅是木质的,前后的间距很窄,下脚都不太容易。
他们从龙岗到省城路途不算长,即便两家的级别都够资格买卧铺票,也没有去专门开介绍信,统一买的硬座票对付。
这个年代的硬座票和现代的并不一样,没有实名制,也没有座位号,基本上可以当站票处理,能不能找到一块风水宝地歇歇脚,全靠运气。
黎今颖他们今天运气不错。
这趟火车估计是才运完煤炭顺道加了几节载人车厢,搭车的人并不算太多,费了些功夫后,他们总算是找了个能落脚歇一歇的地盘。
黎今颖这才知道,肖蓉箱子里带的那些破布软垫到底是干嘛用的?
——坐地上垫屁股的。
不然就得坐在黑漆漆的、不知道承载过什么工业废料的地板上。
坐下喘了口气后,黎今颖得出空关心一下隔壁脆皮一家的情况。
先是聂浚北。
刚才他被黎今颖给撞倒,结结实实撞到了水泥地上,膝盖摔出了淤青,肩膀和右脸也都擦破了皮,叠加他之前在学校打架时折腾出来的伤口,现在浑身想要找一块干净皮肤还真有点困难。
不过聂浚北倒是乐观,他刚才被黎今颖压在身下,愣是一声不吭,眼泪都没掉一粒,哪里有一丁点未成年小屁孩的模样。
甚至在上车落座后,他还安慰黎今颖:“我真没事儿,你别往心里去。”
黎今颖能说什么?
她没办法做到嬉皮笑脸,只能回以一个愧疚的尬笑,不断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是胡婉笙。
两家人都很贴心,把火车上靠着窗户且略微宽敞的亮堂地让给了黎今颖和胡婉笙两个特级病号。
胡婉笙就坐在黎今颖对面。
她瘦得很厉害,比起黎今颖上次见她时的模样,胡婉笙的双颊往内又陷进几厘米,颧骨就像两座小山丘似的突在那里。
胡婉笙害怕传染给别人,用一层碎花方巾把鼻子和嘴巴给捂住。
红红绿绿的方巾把她本就苍白的脸,衬托得有些发黑青,整个人看上去日薄西山。
“婉笙阿姨,你……”
黎今颖说了两句安慰的话,瞬间淹没在列车嘈杂的人声与轰鸣声中,并没有传递到胡婉笙耳边。
这个病情可不容乐观。
黎今颖看着窗外不断闪过的天空,只希望这列火车能够快一些,再快一些,能快过小说里即将到来的剧情杀,让她这只蝴蝶再扑腾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