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柳长歌微微抬头,看着靠在门上略黑的影子。
他是蹲坐在地上的,阿爹也没有形象地坐在他的门槛上,父子两个的高度都差不多。
——六年,他九岁时随着阿爹从长安来到扬州,已经六年的时间了。
虽然没有出声,但是柳长歌在心中回答了阿爹的问题。
屋外的柳司马也不在乎儿子回不回应他的问题,停顿片刻就用他缓慢的语调继续说着,他眼神眺望远方的悠悠白云。
扬州的天空其实与长安的天空并没有什么不同。
“阿爹小的时候,与长歌一样,人人都夸赞,是远近闻名的神童,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不用走科举这条路,但阿爹还是十岁就过了童子科,十五岁就过了明经科,那个时候你阿翁还在,所以阿爹十六岁就当了官,二十一岁成丁的时候,已经站到了同龄人都不可企及的高度。”
柳司马缓缓诉说着自己。
“说起来,长歌其实比阿爹还要聪明,至少阿爹做不出像长歌这般有灵气的诗文,长歌今年也十五岁了,是阿爹没有用,如果阿爹能有你阿翁五分稳重的话……”
“阿爹……”柳司马话没有说完,背后的门板传来咚的一声,应该是柳长歌扑到门板上的声音。
他终于愿意与家人沟通,一声“阿爹”也打断了柳司马自责的的话语。
柳长歌为什么这么执着名声,也是想要出名,想要靠着自己带着家人回到长安。
“我不甘心!阿爹,我不甘心!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是第四!”门内身着寝衣的少年泪流满面,他头抵着门板跪在门前,两手握拳砸在门板上,咚咚的声响也仿佛敲在门外柳司马的心上。
他当年年少在长安意气风发,一张嘴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最后才失了圣心被贬谪出京,做了这个一个扬州司马。
扬州虽然也是繁华之地,可怎么能比得上长安呢。
“是阿爹的错,阿爹那日不应该这么早收手。”确实如同那日甘泉书院那个学生所说,这四首诗均在伯仲之间,柳司马本以为以儿子的诗,怎么也能拿到个第二,却没想到结果出来连个第三都没有捞到。
柳司马不想让儿子背上一个弄虚作假的名头,但也不想像今日一般,让儿子意志消沉。
“不关阿爹的事,若是那漫话小报刊登的是我另一首诗,我怎么会比不上他们三个!”这才是柳长最不甘心的地方,那漫话小报明明拿了他的两首诗,却偏偏用了次一等的那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