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忙伸手去拽团圆:“你起来, 和我行这大礼干嘛?过年要红包都没见这样的!”
粱聿那见过团圆这阵仗啊!
阿爹阿娘随和,过年他们兄弟也不过作个揖, 也就得到红包了, 也就阿公和阿婆磕个头,但头还没挨到地,也就被阿婆搂着拽进怀里了。
粱聿拽团圆, 但团圆跪在地上,脑袋抵着地面不肯起来, 他要把话和郎君说清楚,不然将来永远不能成为郎君的心腹。
和粱聿相处这几天,团圆也看出来了,郎君虽然是个温和好脾气的人,待人总是客客气气的。
可正是如此,郎君待他越是客气,团圆心里越是发慌。
这证明郎君还没有接受他成为自己的心腹。
就如同今日,郎君偷偷出去,却甩开了他。
虽说是来……这等地方,定然是要背着人,但如若他是郎君的心腹,郎君足够信任他,那么就算是烧杀抢掠的坏事郎君也不会像如今这般撇下他。
他若能得郎君信任,时时刻刻陪着郎君,也好在郎君误入歧途的时候劝阻。
而不是像今日这般,站在这后巷歪脖子树下,瞧着那雕梁画栋,挂满珠翠绛纱灯的繁华青楼,万分焦急郎君会在那寻艳销金处迷失了自我。
团圆咬了咬唇,憋着一股力和粱聿抗衡,不肯起。
“团圆的主子只有郎君一个,团圆生是郎君的人,死是郎君的鬼。”他跪地重复着这句话。
“别说这样的话,快起来。”粱聿这回是真什么气都没有了。
“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你阿爹与我家有恩,你是良籍,不是奴籍,我把你当朋友相待的。”粱聿与团圆道,手上更是用了劲,想要拽他起来。
可不过十一岁的瘦小子,就算有点力气,又怎么敌得过十三四岁还铁了心不肯起来的团圆。
“团圆知郎君心善,可团圆想做的不是郎君的朋友,而是郎君的心腹。”团圆终于肯抬起头,也是他第一次正式粱聿的眼睛。
“阿爹回来是为了做家主的左膀右臂,家主指了我来当郎君的随从,团圆今后就是郎君的左膀右臂,无论郎君做何事,纵然是杀人放火,团圆也不会背叛郎君!
若只有团圆入了奴籍,郎君才愿意信任团圆,承认团圆是郎君心腹,那么……奴愿意入奴籍。”
俯首磕头又复抬头直视粱聿,一个自称从“我”到“奴”的转变,已完全可以表明团圆决心。
粱聿愣怔。
团圆这番剖白,无疑已把自己的真心捧到了自己跟前。
可来自现代的粱聿,在这个时代的十一年,也甚少接触到奴隶这个阶层,他不能了解从小被当做士大夫阶级奴仆培养的团圆到底是怎样的心情。
“我明白了。”沉默半晌,粱聿只能说出这么一句话。
人的观念是很难改变的,可团圆还小,他跟在自己身边,看的多了,见识的多了,潜移默化,总有一天能改变他如今的想法。
作为一个自由的人,不比作为其他人的奴仆要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