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那时并不知道,能逃出去的,只有他一人而已。
赫连悦回到安华殿内,彼时自己的孩子还在榻上熟睡,嘴角无意识地上扬着,许是梦见了什么好的事,才会睡得这般香甜。
她从早已放置好的水盆中取出了一方软帕,拧干后整整齐齐地叠在手上。
之后她坐在榻边,伸出手指轻抚着他的面庞,他睡得很安稳,没什么感觉,直到他口中梦呓,赫连悦轻俯下身去听。
他说:“母妃,哥哥,不要难过,我给你们做奶糕吃。”
赫连悦微微笑着,点头说了句“好”,旋即将那方软帕捂紧了他的口鼻。
她之前确实是想带着他一起逃的,可是她没有把握,她曾在一卷书籍上见过,上面描述了一宫妃试图逃逸,只带了一个贴身侍女,可没想到失败了,二人一同被抓走,死在牢狱之中。
赫连悦不敢赌。
如果能出去,她希望是赫连璧。
只有把他们全部烧死,不留一个活口,才能保证赫连璧的安全。
赫连悦多年来积攒的怒气、怨气,皆在今夜爆发。
榻上的人被她此举惊醒,他双眼澄澈,不掺一丝杂质,但他也只是微皱着眉看她。
赫连悦以为他会反抗、会挣扎、会愤怒,可都没有。
他静静地看着她,那样的眼神刺痛了赫连悦。
赫连悦松了手,他躺在床榻上,想要开口说话,不料喉咙一滞,上下抽搐着,一口黑血喷溅而出,恰好溅在了赫连悦那张平静的脸上。
似是感觉轻松多了,他哽声道:“母妃……我,对不起……你今,今天开心吗?你要走吗?快去吧,我,可以的,阿璧,哥哥已经出去了吗?”
赫连悦垂下眼,朝他笑了笑,“嗯。”
“那,那就好。”
他已力竭,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没过多久,便咽了气。
赫连悦冷静地阖上他的眸,此时在外的刘雀进殿时正好撞见这一幕。
她满眼惊愕,但还是没有多问,只低头汇报。
“公主,无宫上下所有能出入的门我都已经锁上了,没有人能逃出去,火势已经烧至安华殿了,快随我走吧。”
赫连悦慢慢地走向她,眼神冰冷至极。
“刘雀,你只忠心于我么?”
刘雀毫不犹豫道:“只忠心公主一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赫连悦:“那我说今夜我就是只想烧了这无宫,将所有人都烧死,包括我呢?你也愿意跟我一起死吗?”
刘雀猛然抬首:“那,五皇子殿下呢?”
赫连悦笑道:“我说了,所有人。”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话的真假的,可只要是赫连悦说出口的话,不论真假,她都会觉得是真的。
“好,那我陪公主一起死。”
赫连悦指着门:“可本宫不愿和你一起死,刘雀,你的那些心思我都知道,我只是不想说。你知道吗,我觉得很恶心,很讨厌,你若是真的想和我一起死,便去偏殿吧。”
刘雀攥紧手,低低地承受着赫连悦的责骂,她说的不错,所以她没有借口去反驳,她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心思,直到现在被赤裸裸地挖出来,剖在明面上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