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这么一段路,本来是只有她和那些带路的僧人的,顾牵白在后面跟着,但他却没有,这一路上都伴随其侧。
他说是怕李溪之一个人走吓破胆,又说这群假僧又蠢又坏,万一趁他不注意将人给拐走了,他还得费一番功夫寻。
所以他就跟来了。
李溪之对这群假僧又蠢又坏的评价还是十分认同的,但说她会吓破胆,她是一万个不认同。
虽然有些怕,但也只是有些而已。
她可没这么胆小!
路上走得轻缓,好似离那空无法师所在的地方越近,他的神情就越加放松下来,放松到何种地步?到他也敢开始搭话。
“这位女施主,你可真是愿意替我们完成这伟大的仪式?”空印望着天,双手合十朝其中一尊佛像拜着,眼中升起几分敬意,虔诚不已,“空无法师曾言‘心中有佛,所见皆是佛’,那些塑成金身的女子皆已在空无法师的带领下成了佛,使她们得到解脱,空无法师让我们真的成了佛,不再受人歧辱。这位女施主,您也能得道成佛,入了涅门,您就是我们唯一的佛女。”
李溪之无语,这人被洗脑成这样。
他们自身有缺陷,将这一切归咎于天不公,人不公,可唯一就是没想着去改变,而是将女人拉来掩盖身上的缺陷。
抓来那些身有缺陷的女子,就好像自己要比她们高一等,没那般下贱,实则是用来谜盖他们的罪业,妄生杀孽。
“可那些女子是自愿的吗?”李溪之止步,面色愤然,“你真的了解佛是什么吗?佛爱众生,悲天悯人,无有杀戮,你们将她们抓去塑金身,难道不是在造杀业?”
空印合十的双手一僵,心中寒颤。
“什么所谓的空无法师?都是在放屁!你们因为自己身上的一点点缺陷,寻不到他处发泄,就要将这些苦业全部发泄在女子身上?!”
穿到栾玉身上那日李溪之亲有体会,狭小的佛堂内,自称为法渡的人满面凶恶,哪有半分慈怀?对待堂内的女子更是狠戾,在他们眼中,那些身有缺陷的女子好似不是人,被当作畜生般虐待着。
将人拉去试药,折腾得半人不鬼的样,活下的就塑金身,没那个命的就扔在破败的义庄中,被蝙蝠肆意啃噬。
她们的下场凭什么是这样?!
空印若是不提还好,可他这么说出来,简直就是踩在李溪之的雷区上。
女人的命就能任由他们这般肆意践踏吗?
空印似要反驳,瞥见顾牵白那双深黑的瞳眸中满是戾色,吓得一缩,连忙压下头不再说话。
“莫气,”顾牵白牵住李溪之的手,微微摩挲着,似是安抚,垂敛的长睫蔀着戾气,“我们今日替那些枉死的女子,讨回公道。”
李溪之的心逐渐沉定。
讨回公道。
走了又有一段路,逐见那雾头笼罩之中暗有光色,步伐愈近,光亮愈清晰,走于交界处时,终是拨开那迷雾,见得真景。
看清了后,便能见到一座巨大的祭台,深红的漆木包围着浓郁的夜色,印有佛印的经幡高高地插在木桩上,在空中不断飘摇。
祭台中央坐有一人,他穿着红锦袈裟,双腿盘坐,双目微闭,手心合十。
做得人模狗样。
台下立着一座座金佛像,每一个金像旁都站着一个女人,她们每一个人的面上都浮现着将死的乌气,脸色惨白如鬼,面颊凹陷得不成人形,整个身体也瘦得不正常,黑白的眼珠间或一轮,这才让人感觉到她们还活着。
李溪之眼眶微微泛着酸,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场面。
台下的女人,加起来快有两三百人,各个沉如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