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祁寥寥然地扯了一扯唇角,道:“是谁方才说「好疼」的?既然是疼的话,那就不必强撑。”
事实上,张晚霁的双腿亦是确实疼,但在沈仲祁面前,她就是不肯服软、不肯认输、不肯妥协,偏偏他还洞悉出了她的所有心事,将她吃得死死的。
两人之间的博弈里,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占据任何优势,每一次彼此的角力和博弈之中,她就没有赢过。
这是让张晚霁容易生气的点。
这次她想要有骨气一些,不受他摆布,也不想一直这么听他的话,所以,就想要独乘一匹马,偏生她独乘的这一匹马是个秉性剽悍的,狂野难驯,她骑得特别痛苦,身心特别不舒服。
本来想要忍一忍,等到了驿站再说,但是,前面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路,她觉得自己根本捱不过去,再这般忍下去,等真正到了驿站的时候,指不定双腿也根本不能要了。
沈仲祁也看出了她的疼楚,策马前来,将她从苦海之中拯救了出来。
“疼就不要勉强,你把感受话与我知就好。”沈仲祁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倔强什么,明明都这么疼了,为何还一声不吭,一直等到他问起来,她才含蓄地提及。
不知这句话戳动了张晚霁身上的什么地方,她眸眶复又濡湿了起来,婆娑的泪渍顺着眸眶,细缓地流淌了下来,发出了一种啜泣声。
委屈,脆弱,无助,近似于弱瘦动物的抽噎。
这突如起来的落泪让少年猝不及防,他低叹了一口气,将女郎搂揽得更紧,道:“又凶你了,不好意思。”
她怎的又哭了?
怎的这么容易就哭了。
张晚霁摇了摇首,对他道:“没有,你没有凶我,没事的,我没有哭。”
沈仲祁:“……”
他看着她几如兔子般稠红的眸眶,陷入了短瞬的沉思,这真的没有算哭吗?
他粗粝的拇指正欲揩去她的泪渍,哪承想,下一息,一双白皙的藕臂,轻轻圈揽住了他的腰肢,女郎整个人埋抵于他的怀里,他甚至还能感受到,她粉雕玉琢的面容在他的胸口前蹭了一蹭。
动作绵软又黏人,让他心中原本坚冷硬实的部分,一下子轰然塌陷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下去。
在当下的光景之中,只听张晚霁嗫嚅着说道:“确实是很疼的,所以,快点骑啦。”
字字句句,变作了一株株狗尾巴草,小幅度地挠在了沈仲祁的心口上,他眸色黯了一黯,嗓音戴着一丝不易觉察到的嘶哑,道:“好。”
言讫,便是扬鞭策马,朝前继续赶路。
身后的行军亦是加快了前进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