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音认真地强调:“食堂承包了,就是资本家。秋月姐姐的政治书上讲了,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承包的人肯定会想办法拼命榨取更多的剩余价值。”
呀,剩余价值,这个词好高级。
六年级的哥哥姐姐们其实没几个能听懂,毕竟小学不学政治。
高强却像是被点了笑穴一样,笑得厉害:“海音,你把你们家也给裹进去了。你婆奶奶也承包了食堂啊。”
“不一样。”海音强调,“我们家跟学校不是一家的。”
江海潮点头赞同妹妹的说法:“我们可没县中食堂的底气。别的不说,要是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们家饭铺里,二话不说,不管初中还是小学,绝对直接让我们滚蛋。但县中食堂不一样啊,你看这回,估计也就是打扫几天卫生,意思意思一把,以后要怎样还是怎样。陈小川都说,学校现在不许大家再讨论这事儿,更不让往外面说。”
高强却反应过来,指着电视机道:“还是不对啊,日本是资本主义国家吧。他们学校食堂是资本搞的吧,难道天天喝老鼠汤?怎么可能。”
江海潮倒没反驳他,反而点头赞同:“所以还是书上说的对,问题的关键是垄断。垄断必然导致腐败。县中里面只有食堂能正大光明地卖吃的,它卖成啥样都有人吃,当然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改成跟大学一样,三四家甚至四五家承包,情况就好多了。李磊哥哥他们都说大学食堂比县中食堂不晓得好多少倍。它家活该,明明能轻轻松松挣一千,非得压缩成本想挣1500。结果把人赶跑了,1000都未必能挣到。垄断,害人害己。就好比以前我们在鞋店卖衣服,就它一家出货,所以它才各种作妖,如果多几家,它们之间竞争,那就没那么多事儿。”
冯雪高度警觉:“喂,你不会又想折回头再找鞋店吧。咱们现在都已经跟市里的鞋店合作了,疯了才转回头。”
江海潮却认真道:“市里的鞋店现在看着好,以后可未必。香港电视剧不说了嚒,商场无父子,只有利益。他要是包了咱们绝大部分的出货,他就成了合作里做主的人。我们想出货,哪怕他压价,我们也得捏着鼻子受了。除非我们还有其他能大批吃货的选择。”
“那你也不用非得找步行街的那个合作吧。”冯雪老大不痛快,“天底下卖鞋卖衣服的多了,不行我们给其他地方的服装店供货也好啊。”
江海潮摊手:“我也没说非得他家,就是强调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得多找销路。再说咱们得承认,他挑鞋的水平不错,他家店里的鞋不至于丑的不能见人。”
可小伙伴们还是懒得再跟那家伙打交道,他们宁可等鞋店撑不住倒闭了,江海潮再盘下店铺做生意。
江海潮赶紧强调:“没钱啊,真没钱。盘服装店,我家公爷爷把家底全掏了。”
冯雪狠狠地瞪她:“那你不会等服装店挣钱啊。有我妈在,生意绝对差不了。”
周伟不想露怯,一直旁听不吭声。这会儿他忍不住发言:“可是已经盘了服装店了,都在步行街上,再买鞋送衣服,不是自己打自己吗?”
对啊,说的热火朝天的小伙伴们集体回过神。他们现在跟鞋店可是竞争对手关系,还合作呢,人家鞋店老板可比江海潮能认清事实,早早就找人到店里捣蛋了。
江海潮手里还抓着筷子,只能拼命摇头,满脸一言难尽:“嗐,两家店根本竞争不起来。一个做加法,一个做减法。一个是追求更高的生活品质,对,就是这个词。另一个是方便、省事、实惠。两边价位不一样,想要的顾客也不一样,竞争个鬼啊,分明是互相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