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重落盯了他片刻,也是露出个笑容。
他好像不知道前路是一片刀山血海,豪爽大笑,“合适之人近在眼前……兄长就再助你一程。”
——“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兄长请说。”
——“请善待吾儿。”
一定,
一定。
景开霁灵魂像被重敲了一记,从涌动的血液中传来的冲动让他立即就想改口——收押至主案司。
可两秒过后,他只是加了句。
“若是无罪,自不会难为你。”
他给出了保障。
可该听的人已经没有在意他的话。
段竹站在沉默起身的陆兰玥面前,看着得了口谕上前的陈侍郎,寸步不让。
“奉命办案,还请不要为难下官。也请相爷放心,下官定会秉公执法。”
陈侍郎说得有些无力却又坚定。
这刑狱司的话事人不在他,他也只能说声尽力。
段竹还没说话,突的砰地一声传来。
——是景开砸了手边的杯子。
“怎么,这皇帝给你们当行不行?”
景开霁忽地像是被点了引线。
他不知道到底是段竹一而再的忤逆他,还是本该听命于他的刑狱司对段竹百般顾忌,这两者谁更让人气愤。
亦或是……
他没抓住,但确确实实失去什么重要东西带来的恐慌,让他这么虚张声势的发怒。
“你们当朕的话是在放屁吗?”
他是九五之尊,可谁他妈把他当陛下看?!
不知是谁带头,场下的人哗啦啦地跪了一片,就只剩段竹与陆兰玥两人尚站着。
陆兰玥扯了扯段竹的衣袖,想告诉他别担心。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对上段竹眼神的那一刻,她突然很心疼。
陆兰玥本来想笑一笑,眼泪却率先滚落下来。
在段竹的眼神里,她终于剥去套上的理智外衣,袒露自己的恐惧。
——我不想去刑狱司。
她张嘴,却哽咽不能语。
在这样的朝代里,比起死,她更不想被折磨,也不想余生残躯。
段竹笑了笑,伸手抹去陆兰玥的眼泪。
“我知道……对不起。”
陆兰玥摇了摇头。
是她该说对不起。
是她自私,要段竹同她共赴黄泉。
段竹将手摸上腰间。
掌宽束腰中,缠着柄软剑。
十步之远,是他的马。
侍卫右方为裴弘厚领兵,不会真的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