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像主仆,也不是上下级,若非要安上一个关系,最贴切的应该是师生。
随缘又随意的那种。
直到在段竹离开安都的前几天,授课结束后,夜晁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他立在一侧,双手紧握,迎着段竹的目光说:“我能一直跟着先生吗?”
后悔几乎与话音是同步升起的,夜晁尾音堵在嗓子里,他立即垂下头。
段竹当时也没回答。
后来夜晁日思夜想,到今日彻底明白,段竹不仅给了他默许,还容他反悔。
今日的意外撞见,他以为段竹不会分他一眼。
但段竹不仅过来了,还……
“先生,我……”
夜晁心跳剧烈到脑中一片轰鸣,眼前发白,有一瞬间很想在段竹面前跪下,踏上一条曾百般渴望的路。
可先前的情况已不允他踏出这一步。
夜晁不知道自己这选择对还是错,他咬住唇,告诉自己要么死,要么置之死地而后生。
余下的话吞了回去,夜晁规矩的行礼告退,“若无吩咐,贱奴便先退下了。”
这是夜晁第二次段竹面前称贱奴。
第一次是回答段竹他的名时的自称。
段竹看着夜晁的发顶,最后嗯了一声。
夜晁起身要走,伞从前方伸来支在了头顶,遮住飞舞的雪花。
段竹把伞往前递了递,夜晁一时恍惚,颤抖着抬手,先前藏好的血肉模糊也露出来。
陆兰玥吃了一惊。
方才夜晁抓过的雪里就染了血迹,她还以为是露出的朱红墙根。
她此刻才从这落魄里,觉出夜晁被忽略的阴鸷与狠厉。
这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这宫里当真磨人。
又或者只要不是主子,又怎能称人。
陆兰玥对绿杏招了招手。
她虽不知全貌,但通过这三言两语也隐约明白,夜晁是做了种选择。
夜晁终于接过伞的时候,绿杏也拿着几样东西塞进了他破烂的怀里。
马车就停在不远处,两人没再撑伞,雪簌簌落下在相携的背影。
夜晁看了眼怀里的药膏和白布,将伞小心收好抱进怀里,微微弯着背以挡住风雪,转身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陆兰玥瞧见了这一幕。
不由心中一窒。
她放下侧帘,看向段竹,“这小孩……”
“不算小孩了。”段竹看向陆兰玥,觉得她这语气有些可爱,“你也才十七。”
陆兰玥:“……”
确实一时间很难想起这件事。
“三岁一个沟,你不懂……这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