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达离肃州几日,西北所起了兵变,因此次抽丁一事,原先西北抽丁,多在西北一带,军户都是世代扎根于此,各家都有些人脉,虽舍不得儿郎,但终归自己能看护到,朝廷下令,抽丁东征高荣,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送这些新兵蛋子去送死,谁家能愿。
卫所里有一千户,张姓讳路,家中自太祖时期入军户,抽丁近百人,多不得善终,及他这一代,家中只余他一脉,夫妻两求神拜佛得了个儿子,宝贵跟什么似的,今年方十五,原都托人安排好,待抽丁时,在西北所混个闲职,朝廷这一声令下,只觉得天都塌了。
这张路的儿子张瑞虽年幼,但颇有胆气,闻言,与父张路道“抽丁必死,不若造反,犹有生路。”
张父思索半宿,次日与属下密谋,趁人不备,斩杀指挥使,指挥同知二人,又斩杀千总数人,旁人纵有不甘者,亦被他的凶狠震慑,不敢生二心,指挥佥事刘记见大势已去,主动投降,西北所就此变了天,肃州知州闻此事大怒,斥责张路乱臣贼子,张路愤而斩杀,斩杀知州一家数十口,占领肃州,派兵攻打毗邻瓜州,瓜州兵弱,知州深知不敌,率众投诚,张路大喜,月底在肃州正式称王。
战乱四起,一时上奏的折子堆满圣德帝龙案,圣德帝时年四十有六,早已没了斗志,只想偏安一隅,奢华度日,他年轻时亦是骁勇善战,亲率兵大破回鹘,即位后亦是励精图治,只他好大喜功,贪功冒进,又大兴土木,东征高荣,屡败屡战,百姓早已不堪重负,是以才有各地揭竿而起的局面。
江百户因被张路斩杀的千总中有一人是他的上峰,张路虽没杀他,但将他百总的位置下了,派他去守城门,江百户这些时日活的战战兢兢,留了命哪里还敢说什么。
江絮困府中,加之霍嬷嬷等人有意隐瞒,并不知外面已然变了天,又过数日,直到江怀深夜闯入府中,她才知道这肃州已经变了天,且那刘记借花献佛上了瘾,与那张路道江家女郎姿容绝色,当为大王享用。
幸而张路麾下有一校尉与江百户相熟,派人偷偷告知江百户此事,江百户大惊,连夜让江怀赶来,欲送江絮出城。
张路天下未定就已贪图享乐,可见昏庸,且他今年已四十有三,便是做江絮的祖父都当得,便是江絮愿意委身于他,江家亦不会同意,当初赵达好歹还占一个年轻英俊,这张路糟老头子一个,江家哪里舍得江絮受这个苦。
江絮知他们心意,只她担心自己这么一跑,会连累江家,思忖道“阿兄,你方才进来除了霍嬷嬷,可还有旁人见到。”
江怀摇头,道“我翻墙来的,这别院护卫松懈的很,没有碰到其他人。”
江絮沉吟片刻道“霍嬷嬷见过你,她若留在府中,张家来人,必会泄露你来之事,我必须带她一起走。”
江怀想到方才那老媪,神色倨傲,恐难答应,江絮亦知她性子,唤她进来。
这霍嬷嬷进内,嫌恶的看了眼一旁的江怀,道“姨娘既然已是赵家之人,这深夜见人的习惯,还是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