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子还,再好不过了。
曾情同手足,而今便由他来开始,完结这场戏言。许过要同生共死,他又怎么可能会让项燕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墓室里,那该有多孤单。他是他一手教导出来的,自然是一心替他着想着。既然项燕一个人孤单,那他便将他的师弟,儿子,女儿,儿媳统统找来,陪他长眠地下,这样才不枉项燕苦心对他的教导。
这么完美的计划,唯一遗憾的便是项燕再也不能看见了,看见恨在尘埃里开出的花绽放在他亲人的血液里时是有多美丽——一如当年他将剑刺向他时那般,那般红,那般美。
慕容白是在孩子出生后的第三天才在别人口中听见那人的名字的,那时她正靠在窗边,学着那人的习惯在抬头看着天,湛蓝湛蓝的天,泾渭分明的颜色即便是数万里的距离也依旧如此动人心弦。看久了,她渐渐也就爱上了。
当然,她并不觉得自己是在学那人的习惯,就算是,她也不会承认。
口是心非,是她最好的代名词。
而当莫善告诉她那人的近况时,第一次,她那么直接地面对了自己的心,正面直对。
“一夜白发?”她喃喃细语道,“你说,她一夜白发”
莫善不说话。
慕容白身形站地越发地笔直,高挑修长的身子透着一股清傲逼人的气息来,然而过后却是死一般地沉静。莫善悄悄地退下了,慕容白却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抬头看着天。——她的背影依旧如七年前,那么从容镇定,清冽锐利。一动不动,时光似乎在这刻静止了下来,一身黑袍的她身上还带着好看的光晕,漂亮得不像话。
那么寂静,却又听见了水珠落在地上,砸出痕迹的声音。
她在沉默地落着泪。
这时便起风了。
寡言少语的她,连哭,也是最无声的方式。泪光还在眼眶里闪动,面庞却湿了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