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起了很多事,记得那年冬天她提把长刀挡在我身前的模样,记得她在听见我愿与她成婚时她明媚的笑容,记得在鬼谷后山里她为我着一身红衣的惊艳。自然,也记得我来秦国后告诉她我爱上了慕容白时她悲哀,记得她笑着同我说道“恭喜”时的忧伤而最清楚的,莫过于我大婚前她陪我去城外的郊区看的那场桃花:
在那四月天里,天气还不是很热,阳光也还温和着,偶尔吹袭过来的微风让鼻间溢满香气。她着一身血红色长衫侧着身子站在树下,轻阖双眸吹着笛,满天的桃花散落在天上、地上、肩上。
见到我来,她睁开眼轻笑着。
我折下一节树枝,应着她的笛声舞起剑来。
一乐一动,一奏一式。
天地之间只有我们二人,举案齐眉。朝朝与暮暮,偕手笑俗尘。
我舞剑,她吟诗。
吟的是经年前我与她成婚时,她吟给我的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说好个良辰美景。
我浑浑噩噩,时醒时醉,分不清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境。我以往一生如同走马观花般在我眼前晃着,我努力地去追赶,去追上所有与苏域有关的记忆。可怎么也追不上。
我口里大声唤着她名,她却头也没回地背对着我越走越远,还是那身红装,依旧那么红,那么美。
我说:师叔,留下来,留下来罚我罢求求你了。
她却走了。
她对我失望了,再也不愿容着我,让着我了。她在怪我,怪我背弃他日誓言将她忘却。怪我不识她心,逼她去死。
她怪我。
对着呢,该怪我,怪我吧。怪我当年与你纠缠却负了你,怪我不肯回头不敢面对,怪我日日夜夜折磨你还要逼你,怪我薄情寡义一朝情深,许与他人
师叔,你怪我吧。
怪我就来罚我吧,罚我啊,让我悔让我疼让我生不如死——怎样的罚我都认,只要你能回来。
回来啊。
求求你了。
“——我不回来了,你好好过,好好爱。”
“师叔!!”我从梦中惊醒,泪光点点,顿了顿,轻声道,“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