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唱了好多年的戏,早都唱腻歪了。每当怜月问起,她总是嗤笑道:“当然是假的。管它是写戏的、听戏的,都是人世间活得太艰难,只能在戏里做个美梦,讨个乐子罢了。”
在燕燕楼十余年,辞雪总是这样以为的。
直到——
那一曲《凤求凰》。
那一天,依稀是春去夏来时节。熏风和着午后的暖阳,满涂了一壁的浅暗深明。
“今儿是你第一回 亮相,想唱个什么?”
辞雪看着菱花镜里的怜月,不自觉弯起了眉眼。
她捧起少女的秀发,拿梅木梳一下一下梳着:“看在是头一回,才许你自个儿选,以后可没这好事咯。”
怜月眼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娇俏:“凤求凰,琴挑文君那一折。”
“哦——”辞雪拢了拢她的鬓角,“那我扮相如,给你搭戏,好不好?”
“不然呢?”怜月勾住辞雪的手,“你还想给谁搭戏呀?”
“说戏呢,你贫什么。”辞雪嗤地一笑,“唱两句我听听。”
怜月转了转琥珀色的眸子,唱道:“数不尽……”
短短三个字拖了半天,拖得辞雪有些心急:“唱呀,你是忘了怎的?”
怜月才续唱道:“数不尽燕燕楼……”
“啪——”木梳倒转,在少女头顶一记轻敲。
“该打!”辞雪哭笑不得,“什么燕燕楼,千百年前的卓文君,让你唱到燕燕楼来了?若是戏台上这么瞎唱,我拧掉你的嘴!”
怜月笑着吐了吐舌头,一本正经唱道——
“数不尽,汉宫乔木连枝叶;看不得,锦水鸳鸯总相偕。
“我道是皎若云间月,皑如山上雪。怎一人,伶仃度芳歇?
“辗转寤寐千千结,只愿那郎君顾盼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