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是很多很多年前。

都是些细碎的小事。

有小山村里就读过的破旧学校,有跑了好远的路才拿到的红色录取通知书。

还有第一次坐上长途火车,去往陌生城市的车票。

工作后得到的第一次奖金,谈业务时的第一个客户。

他甚至,还梦见了他和严婳的婚礼。

明明是件喜事,他却像个按部就班的机器人,脸上挂着强装出来的微笑。

旁边的新娘子穿着洁白的婚纱,脸模糊在刺目的光影之中,看不清晰。

他只听见女人温柔清婉的嗓音响起,一字字念完了誓言,含笑着说:“我愿意。”

他心头莫名地堵。

梦境最后,是医院——他最后一次见到严婳的地方。

旁边的护士抱着个嗷嗷大哭的婴儿。

金枝玉叶的大小姐被用张窄窄的病床推出,盖上了一袭白布,结束了这短暂的一生。

在那梦中,他无论如何也看不清严婳的脸。

那些年里,他的心里眼里只有宋知秋,确实不曾好好地看过身边的严婳。

而醒后,唯余一抹怅然。

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见君。(注)

尤听神色淡淡地听着,一言不发。

尤父像是还想说什么,又被尤听的冷漠态度刺到,最终只是苦笑了声:“算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就是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怎么会搞成这样。”

喜欢他的人早早逝世,他喜欢的人锒铛入狱,最疼爱的儿子双腿残疾。

以前最听话的女儿,却早就和自己离心。

到了现在一把年纪,前半辈子仿佛黄粱一梦,待下去惹人笑话,只能选择出国。

“打这个电话只是想告诉你一声,我准备带着小风出国了,航班马上就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