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的风波也得到了平息。”琦玉又道。
为了今日,她用阴谋与阳谋,杀光了所有反对者,短短数日,长安城内的鲜血已经积流成河,就连王座,也是鲜血淋漓。
“好。”皇帝睁开眼睛,一路走来,走到今天,她的神色尤为平静,因为这不是她第一次经历,“你们是不是觉得,今日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了。”
“几千年来,这个位置,只有男人能坐,所以当我的野心暴露,当我想掌握权力,像男人一样成为天下的主宰时,他们反对我,讨伐我,写下檄文出言指责我。”
“可檄文里面没有我的功过,只有他们所谓的礼法,我是因为不被礼法所容忍而被他们反对,因为我是女子,但,制定礼法的都是他们,我们从未参与过制定,却被要求遵守。”
“这世间的所有东西,一但打破了平衡,就会激起反抗,做不到公平,就永远也别想彻底安宁。”
“我们会醒来,我们会抗争,因为权力,是属于所有人的。”
一众侍奉的宫人低着脑袋不敢说话,只有琦玉闪烁着目光回道:“陛下为了今天,做了那么多努力,在臣眼里,这样的结果一定是必然,这个位置,就应该是陛下的,也只有陛下,能够改变这世间。”
“这一切,比我预想的要快,也比我预想的要顺利,可仔细想来,真的是如此吗?”皇帝的问话,更像是在诉说自己的苦楚与艰辛,“从太康元年,到天授元年,我用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内忧与外患几乎同时发生,而我能依靠,只有我的决心。”
“也许在你们看来,我在这些争斗中取胜,我是幸运的,纵观古今,我是唯一一个女君主,我或许该大笑一场,我做到了古往今来,天下人所不能做到的,我比任何人都要幸运,因为我成功的走到了这里,走到了权力的尽头。”
“可是啊。”皇帝望着房梁上的雕刻,池顶是金凤的图腾,龙在它的脚下,“有谁知道能够明白,这十年当中,所不被理解,所承受的一切。”
“我是国朝的公主,生来便拥有常人所无法拥有的荣华,而这样的路,即便是公主,也如在充满了荆棘的火海中逆风而行,一但走上去,不但会失去原有的一切,还会遍体鳞伤,受世人唾骂,我为什么要做这些呢?放弃原有安逸,去和天下人作对。”皇帝看着一众女官,“你们是否也不理解。”
“以陛下的能力,即便是历代的明君,也鲜有能与陛下相比的。”其中一名女官回道,“儿郎能做到的事,陛下亦能,甚至陛下能比他们做得更好,陛下如今的功绩,足以证明。”
皇帝侧头望了她一眼,“我们从没有过真正的安逸,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都会被教授顺从。”
“公主又如何,只不过是从金雀的囚笼中,换成了一座望不到头的四方城,我不甘心困在里面,我挣扎着四处碰壁,当我头破血流的逃离了这座城,我才发现,原来真正束缚我的枷锁,并不是那道冰冷的城墙。”
“而那道枷锁,你无法望见,却让你无处可逃,让你窒息。”
“它侵蚀着你我,让我们逐渐变得腐朽与麻木,试图让你心甘情愿的被掌控,如行尸走肉,成为工具,成为陪衬。”
“你不敢反抗,不敢呼喊,因为他们掐着你的脖子,自由早已被扼杀,你害怕而不敢前进。”
“可强者永远不会退让,但正是因为他们掌控着一切,所以才让他们成为了强者,在我看来,这并不是真正的,他们是得利者,充满了傲慢与偏见,在贪婪之下,他们索要的越来越多,所拥有的也越来越多,而这一切都是从弱者身上压榨而来,弱者失去了一切,就连生存也变得艰难,渐渐的,她们只能屈服,她们不得不屈服,从此,再也无法抬头。”
“这是我看到的枷锁,加在你们,加在我身上的枷锁,他们允许我们在地上行走,因为对他们而言,我们是有价值的,却不允许我们抬头望天,因为害怕失去掌控。”
“这世间之恶,莫过于人心,善恶不是靠一本书,一句话就可以轻易下定论的,我从不认为这世间有君子,也从不认为这世间有真正的善。”皇帝从池中起身,原本平淡的眸中,此刻变得异常坚定,“我要撕破这些虚伪,与他们同台竞技,以恶制恶。”
“我是恶人,从黑暗中醒来的恶人,我接受一切批判,我要为自己而活。”
女官们一边听着,一边为皇帝更衣,这番话刺进了她们的心里,唤醒了埋藏已久的自我。
“没有谁生来就要在黑暗中,这片光明,同属于我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