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陪伴国家是指的最后师父选择殉国而非像保亲王之流一样寄居他国,但是,“师父,为何要报复皇族?”
白于渊道:“因为皇族堕落、无道、不修己德、不敬先贤。”
我道:“可是师父从前教我看的书中,总是明明白白写着:君有不足,臣当谏之;君若不察,臣敦促之……”
“后一句是,君若失德,臣亦死忠?”
我学过的,他自然也学过。
白于渊念完这句,很是不拘束地笑出了声,他笑起来其实不好看,反倒显得违和,和他整个人的气质十分不协调。
“郁泱,你以为师父没试过吗?她之所以隐于冀望山,正是因为死谏都失败了啊。”
“可是……”我哑然失声。
可是什么呢?
可是还有许多方法,可以去尝试吗?
可是护不住就毁掉,不算真的爱吗?
没有可是,师父连性命都豁出去过了,但还是失败了。
“她认错人了吧?”我猜想,师父可能是被陆吾国的花言巧语所蒙骗。
“是。”白于渊似乎看穿了我,“但是,她认错的不是陆吾国人,而是永翼国人。师父的目的,本是希望借这场战争,让皇族醒悟,让臣民团结,让将士们一展雄风,也好扭转朝中重文轻武的局势。”
结局有多惨烈,我心知肚明。
可白于渊却坚持再重复一遍:“但是她没有想到皇族叛国、臣民离心,将士们,拱手把城池相让。宁愿躲在百姓身后,也不会挥动手中兵戈。”
白于渊转过身来面对着我:“郁泱,我问你,这样的国,谁能救赎?”
“我自问无能救赎,可是我也不会想着去毁灭。”我诚实地道:“师父这盘棋,是用天下人为棋子。可是我无权也不能,将他人的生死作棋局输赢论定。”
白于渊点点头,道:“所以我走了。师父是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说难听点,就是固执且癫狂。她死谏被救回来的时候,便已经有这些想法了。我知道这一切后,想匡正永翼国朝纲,也更希望她不会做出更为偏激的事情,所以毅然决然下山夺嫡。没想到皇长兄被人设计,我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最后,先帝居然是把你定为了世子。”
我大致算是明白过来了。师父所为,白于渊所为,皆是时局之下的博弈。
可惜,他们二人都没有得胜。
良久后,我问道:“所以陛下……是真的,参与其中?”
白于渊明知故问道:“陛下?哪位陛下?”
我白了他一眼,“瞿姜。”
白于渊唇角一弯,“她参与多少,只有她自己知道。当扈国没有出兵,倒也是事实。”
他顿了一下,着重道:“可是,你不该在瞿姜身边的。”
他竟然也这样说。
换做从前,我是会努力为瞿姜辩白的,但是现在我不知为何,突然没有了那种为了她同人辩驳的欲望,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别说她坏话。”
白于渊轻笑了一声,不再接话。
我道:“决胜之战在即,至少等我打完这仗。无论如何,我是一定要让陆吾国后悔肆意发兵征伐的。而且,灭了陆吾,也算是告慰你我先祖在天之灵了。”
白于渊耸耸肩,只说:“世子阁下当自行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