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晏长珺反扣住贺镜龄的指缝,要紧紧地握住她,“第一次见面,我没有说谎。”
她再也不愿让这个总是萦绕心头、总让人惶惶不安的人消失了。
“什么?”贺镜龄愈发迷惑。
晏长珺的声音却愈发微弱,轻轻呢喃:“你知道吗?母亲死在我的怀中……那时候东窗事发,她又被出卖,竟自杀身亡。”
贺镜龄知道。
其实后来谢燃也没好下场,一年后便疯了,再一年便于房中自缢了。
“……我也知道。”贺镜龄缓缓压着声音:“如是痛苦,不用再说了。”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幕悲惨情境。
脸颊处的压下的泪痕愈发重了。
“我不痛苦,”晏长珺哽着声音,“我是想说你是来救我的……或者,用母亲的话,你是来渡我的。”
贺镜龄没作声。
“母亲倒在我怀里的时候,我十三岁,”她说到这里又是一顿,“但是……我身上却不仅仅是她的血。”
她永远记得那一瞬热流贯穿全身的感觉。
闻言,贺镜龄身形骤然一僵。
“……还有我自己的血。”
葵水初至,初至在母亲去世的那日。
“抱歉,”她声音愈发迷糊,“我说得好乱。”
贺镜龄只觉头中一团乱麻。
这就是她想要告诉她的,只告诉她的事情。
第一次见面她没有说谎。
是说的是……她“月事已至”为借口赶走彼时的驸马的事情。
……不是谎言。
这样的巧合,所以她才会觉得她是来渡她的吗?
她似乎看见,女孩衣上沾染的血色、大雄宝殿的金辉、昏暗佛堂桌案的檀色,尽皆层层坍塌、寸寸纷飞……
贺镜龄愈发不忍细想晏长珺跪于佛前的吐诉。
那的确是宣告,沉抑多年的啸叫,像是心跳脉搏的剧烈跳动。告诉她的母亲,她再也不用执拗像她,或是不像她。
晏长珺还在呜咽吐诉:“这好怪异……是吗?”
“你的过往从前什么都没有,”她反扣住贺镜龄手的力道愈发重了,“好叫人困惑。”
“梦一醒来我就想着,我今天一定要来见你,不管怎么样,我们一定要团圆了。”
“是,我们已经团圆了。”
“贺镜龄,我们行过礼的,你也说了,生生世世不会离开……”
贺镜龄大口喘着气,将人扶住,变换了提灯的手方向,轻声说:“是,生生世世,不会离开。”
不待晏长珺答话,她又说:“你灯里面的愿望是不是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