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得不够多,我做得太少了,”晏长珺突然箭步上前,呼吸紊乱,她眼眶通红声音嘶哑,“要不是我做的事情太少了,她不会死的。”
贺珍仙动了动喉头,她静静地看着晏长珺。
是,她是信佛之人,本来就对高官厚禄不感兴趣,她的女儿能够阴差阳错得到千户的官位,已经让她足够高兴了。
但是后续她又同这嘉琅殿下扯上关系,还和衡阳县主定下婚约……
件件桩桩,都愈发让贺珍仙捉摸不透。
她觉得这位公主殿下实在是太过顽劣。
晏长珺见贺母不说话,心底翻涌的惶恐巨浪将要吞噬掉她,她猛然握住了贺珍仙的手,颤颤巍巍道:“夫人,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她的死是我的过错。”
要是她能够多注意她一些,要是她能够醒悟早些,贺镜龄是不是就不会离开她了,贺镜龄是不是就不会葬身火海?
可惜没有如果,现在她只能忏悔,向同流着一条血脉的两个人,祈求她们的原谅。
哪怕是骂她都好。
贺珍仙抿着唇,她定定地看着晏长珺,二人沉默须臾,终于,贺珍仙果断抽出了自己的手。
“公主殿下,贺镜龄她已经死了,你对民妇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贺珍仙仰起头,两行清泪流下,“民妇信佛,小女的丧葬我们家自有安排,这些就不劳公主殿下费心了。”
晏长珺怔忡,她低眸望见自己悬垂在半空中的手。
方才贺珍仙是对她动怒了吗?是动怒吗?
“夫人,你听我说,”晏长珺恳求道,“让我来安排她的后事好不好?”
贺珍仙平素都慈眉善目,唯有此刻,她再也压抑不住。
她拍开了晏长珺的手,语气充满怪异:“公主殿下,您这究竟是怎么了?”
晏长珺不懂。她觉得贺珍仙不是在对她发怒。
“贺镜龄她已经死了,她再也做不成你的玩物了!”贺珍仙悲怆地捂着自己的嘴,泪水断线一般滚下,“这么多年,您还没有消遣够吗?她已经是个死人了,您还想要消遣一个死人吗?”
晏长珺悬在半空中的手倏然垂落。
她好像明白了一些。
贺珍仙的话倒了一箩筐:“您的府上死了多少人,从镜龄踏入贵府时,我就觉得她不安全……”
“不,不是这样的!”晏长珺慌乱地打断,“夫人,您误会我了!”
贺珍仙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摇摇头说:“公主殿下,民妇没有误会您。民妇虽然愚钝,但也并非不谙世事。有些事情,民妇心里面知道,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您是天家人,我们镜龄能勉强讨来这个官职都是因为民妇误打误撞,”贺珍仙说到这里稍顿,像是下了决心似的道,“捡到了个破匣子才攀上了仪嫔的关系,实则我们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您明白吗?您和我家镜龄一比,就是天壤之别——您是天,她是壤,像是乡野的泥土一样……”
话音刚落,晏长珺只觉自己头昏眼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