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也从未以这般伤痛的方式失去一个人。
嘉琅公主府中如今已为贺镜龄备好了不少衣物,就像晏长珺曾经说过的那样,她要让她抛下一切身份,和她在一起。
现在呢?
做到了一半,贺镜龄终于摆脱了束缚她的身份。
可是晏长珺再也不能同贺镜龄在一起了。
她甚至不知道这三具尸骸里面,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面目全非,什么都看不清了。
像是胸腔被人血淋淋地挖出一个洞,取出心脏来的抽疼——晏长珺从来不曾有过这么浓烈的爱恨。
她悔恨她愤怒,她不甘她嫉妒。
她只愿意为了贺镜龄让步;但是如今贺镜龄死了,晏长珺觉得自己再无隐忍让步的必要。
缡京中发生兵变,大多人都弄不清状况,只知有人谋叛。
但究竟是何人谋叛,众说纷纭:
有人说是指挥使谋叛,因为有人亲眼见到贺镜龄的带着残余的手下逃入自家宅中,被逼至一隅之地;
但还有人说,是玄武军首领方恺之野心蓬勃,觉得自己手握重兵,又正逢衡王进京、公主弄权,便打算借机举事……
那天见到贺指挥使带人狼狈仓皇逃入家中的人不在少数,许多人都相信是这位御前红人谋叛。
贺家也不例外,阖府上下没多少人,全都提心吊胆。
贺珍仙最为惶恐,关于她长女谋反的消息,她听了半日,便觉心头惶恐,找来了府中的仆役:“你们赶快走吧,趁着还没有连坐过来的时候,保全自己的性命要紧!”
然而她们一动也不动。
贺珍仙的眼睛至今还肿胀着。
那日的大火,她听坊间说得神乎其神,但越是猛烈,她的孩子便越是逃不出来。贺珍仙还打听得知,那宅子里面找不到一具看得清脸的尸体。
那处宅院被烧成了废墟,当天就贴了封条,禁止任何人进入。
贺珍仙还想要为女儿收尸,但是她决定先安顿了府中的人——这些人中有老有少,她总不能连累了她们。
“镜龄她恐是利欲熏心,”贺珍仙说话时都哭得一抽一抽,声音压得极低,“才会干了这种蠢事。也是我这个当娘的没有教养好她,才让她酿成大错。她谋反,我是她的母亲,定然难逃一死,至于你们就快离开吧……”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各自动了动唇角,仍旧一动也不动。
终于,有个胆大一点的厨娘开口了:“夫人,您弄错了。”
贺珍仙抬起哭出血丝的眼睛,诧异地问:“我弄错什么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