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灵寺中年纪大的修行者很多,有一老和尚便告诉贺镜龄:“此前寺中的确有个尼姑,天家的人来了几次,觉得这小尼姑甚是聪慧,便径直将人送走了。”
贺镜龄诧异:“径直将人送走?”
老和尚点点头,“是啊,径直送走了,还不曾告诉我们的长老呢,当时,带这个小尼姑的长老叫作惠空,眼下她还在外……”
惠空长老?
贺镜龄记下她的名字,说择日再来。
好在贺镜龄的运气还算不错,大约半个月后,惠空长老便回了栖灵寺。
山下有着酷暑的溽热,而山上竟然还带春凉。
贺镜龄如愿见到了惠空长老——这位长老年事已高,平常不怎么见人,但是贺镜龄靠着和寺中人的交情,又有官职相压,惠空长老终于不得不见。
禅房青烟缭绕,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这檀香,便是晏长珺那一夜在床头燃的细细檀香味道。
贺镜龄的心骤然一沉。
惠空法师端坐,身着法衣,松泛地阖着双眸。
她并不想再接见什么达官贵人,多年前的遭遇让她彻底厌恶这些位高权重者。
待惠空徐徐睁开眼,看见来者的时候,原本平静、毫无波澜的眼瞳骤然紧缩。
贺镜龄眼睫微微一颤,同样的表情,她曾在晏庭芳的眼中见过。
果然,她们都见过她。
但是了解那个人最深的人,应当还是眼前的这个老者。
惠空法师不似晏庭芳。岁月留痕,霜发覆额,沧桑得明显。
她生得高大,比贺镜龄还要高。
“……你是何人?”惠空从蒲团上面站起来,眉心深锁,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贺镜龄。
贺镜龄欠了欠身,说道:“在下贺镜龄,锦衣卫指挥使。”
惠空滚了滚喉头,念叨着她的名字,说:“你这个名字,倒是和她的名字有几分相似之处。”
贺镜龄当下了然,道:“都是三个字,还有名字最后一个字么?”
贺镜龄自认为自己的话说得聪明。
但是惠空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摇了摇头,徐徐道:“你知道一些,但知道得不多。”
惠空有着一双狭长的眼,瞳眸深邃,方才的震惊已然褪去。她表情淡漠的时候,更像是一尊佛。
“如何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