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珺继续咽着呼吸,遍体生寒。
眼前虚虚垂下的帘帐,好像天罗地网,将她牢牢困住,挣不脱,逃不掉。
“最重要的是,和她度过了一段难以启齿的、不堪回首的时光,对不对?”
晏长珺如遭雷击,脖颈竟然弯出绝望的弧度。
的确是难以启齿的、不堪回首的时光。
日日飘着炒辣椒呛人的烟,夜夜燃着星点昏黄的火,简陋的床下还会孳生出无数的蚊蟑老鼠。
但贺镜龄还在逼她回忆。
“蚊蟑老鼠,扫灭不净,前赴后继,”贺镜龄声调还是轻慢,“但是没关系,嘉琅殿下毕竟回来了,如今除了贺镜龄没有人知道,她原来有过那样的落魄。”
“我总算是明白了。你当然可以松懈可以漠然可以不管流言蜚语,因为那些都是假的。但是,倘若这次是真的呢?”
心理最后的防线崩塌,晏长珺说不出话来,只是想要借力卧倒。
“……那你想怎么样?”晏长珺断断续续开口,泪珠从紧闭的眼睛中滑落,“和她在一起报复我吗?”
贺镜龄只是看着她薄红的眼尾:“殿下还是喜欢把自己当回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你么?”
“别人至少知道我是谁,不会叫错我的名字不会骗人不会恼羞成怒后威胁人。”
她今晚的话,有好多都说得好快。晏长珺痴痴地想着,只觉自己愈发迟钝——为什么跟不上呢?
是她不再在意了吗?
“你不要喜欢她好不好,她不会喜欢你,我喜欢你……”话音未完。
还不等晏长珺反应过来,贺镜龄便彻底甩开了她的手。
从窗牖涌进的狂风卷起她的袍角,但此时她身后没有翠绿的修竹林,只有无尽的黑暗。
“晏长珺,”她听到她在叫她名字,“我们之间不是误会。”
门重重地关上,隔开她和她。
她最后倾力叫了她的名字,但唯有窗外呼啸的风应答。
连叫她的名字都叫不回来了。
晏长珺脱力,倒在床上,吞咽下泪水。
她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呢?是在耐心被一点点消磨尽后吗?
这从不是一场她勾勾手指,她便甘愿匍匐、俯首称臣的游戏。
她早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