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眼前仍然冒着丝缕热气的草鱼, 没有调料,只有原始古朴的香气飘入鼻尖。
用来叉鱼的树杈上面也枝节横生,粗糙不平,她望着那粗陋的节出神。
她想到了自己的手。其实她的手也并非全然光滑细腻:上面还有着因着握笔、练剑而留下的薄茧。
低下头,入目所见是破烂的狐裘,里面的红色宫装亦然。
丝线都快被挑落了。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落魄——方才短憩中,她还穿着华贵繁复的礼服,身后是铺满的红色宫墙。
然后梦境哗然坍塌,她的心也在此刻骤然猛跳,身后是黑黢黢的粗砺石壁。
晏长珺看向旁边人的侧影:贺镜龄已经吃完那条鱼,正打算烤下一条鱼。
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提心吊胆。这无疑是她这一生最落魄的时光。
寄人篱下,仰人鼻息。
晏长珺终于开始吃下那条鱼,大概是没有调料的原因,她吃起来索然无味。
“不想吃了么?”贺镜龄吃完鱼,却发现晏长珺手里的那条鱼没怎么动。
她轻轻哂笑了一声。
晏长珺便说:“是,感觉吃不下……”
“吃不下就算了,”贺镜龄并未察觉到异样,“公主殿下金尊玉贵,这些东西入不了口也是自然的。不吃便不吃了,我们就去罗家村吧。”
晏长珺虽然失忆,但弦外之音还是听得出来,偶尔她还会为自己辩解。
但是她不回应也是应该的,她就是吃不惯而已。
眼见得贺镜龄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晏长珺忽道:“我还是不能起来,我刚才试过了。”
“嗯,我当然知道你起不来,”贺镜龄将篝火、石块、用剩的树杈等东西笼在一块,看向她,“公主殿下,臣当然要背您走了。”
晏长珺不理会其中的戏谑意味,只是敏锐地捕捉到了“臣”这一字。
她了挑眉。
等到她环上贺镜龄的脖颈,被她背起后,她才凑近贺镜龄的耳边问话:“那,你既然自称‘臣’的话,你是什么官呢?”
她有可能是宫中的女官。但是看她出行所穿,却又不像。
“嗯,反正有一个官衔。”贺镜龄并不打算实话实说。
晏长珺意兴阑珊,“哦”了一声,“那我总可以叫你‘贺大人’吧?”
贺镜龄微微蹙眉。
这女人还真是厉害,哪怕是失忆都不能阻止她找到不那么讨人嫌的称呼方式。
“芝麻小官怎么对得上公主殿下一句‘大人’?”她随口答话,引向了别的话题,“说起来,殿下你不想知道你失忆前做了什么吗?”
晏长珺咽了咽唾沫,缓声说:“嗯。”
她当然想知道自己失忆前做了什么。可是,这个贺镜龄几乎每次说话都夹枪带棒——也不知道她哪里招她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