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英武非凡的锦衣卫在裴府门口停了下来。
贺镜龄高倨马上,出声喝住那正欲离开的马车:“慢着——!锦衣卫奉公执法,陛下有令,裴府中人,概不得出!”
说着,她便亮出一道黄色圣旨。
灿金颜色,在霜雪中更加显眼。
裴缙僵直着背,听见往常那清越悠然声音,忽然带了几分他从未有过凌厉,心不禁陡然一沉。
他转过头来,仰首迎上那双狐眸。
“贺大人,高迁呀。”他从牙缝里面挤出了几个字,
贺镜龄悠悠然道:“但是和裴大人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裴缙冷笑:“贺大人如今可是正四品指挥佥事,裴某如今哪里比得过您呢?”
不知为何,他平素本来很能沉住气,但是一到这嘉琅殿下的事上就失去理智。
所以,但凡他听到谁又和嘉琅殿下惹上关系,他就会连带着记恨上那个人。
比如眼前这个人,已经承载了他无数的恨意。
还不等贺镜龄说话,他又出声讥笑:“贺大人的升迁方式毕竟与常人不同。旁的都是靠自己努力,只有贺大人,是靠着家中女眷。这女户锦衣卫啊,一朝难得出几个呢。”
“是呀,就是难得出几个,”贺镜龄语气依然悠然,还带着几分森冷,她翻身下马,接着道,“其中一位就是在下。”
脸皮竟然厚到了如此地步!裴缙皱眉,还欲说话时,又听得贺镜龄主动开了话头。
“说起来,裴大人也挺努力的。”她谑笑着。
裴缙的眉头几乎皱成了“川”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裴缙官居正三品指挥使,那自然努力……”
不待他说完,贺镜龄便倏然打断,她冷嗤一声,翻手抖落那灿金色的圣旨,道:“等等,你现在可不是什么正三品指挥使了。”
“锦衣卫正三品指挥使裴缙,治理诏狱不尽其心,曲解上意……结党营私,借由威权,括取奇玩……故褫夺世袭锦衣卫指挥使位。”贺镜龄朗声念完,又挑眉看他,“裴……前大人?你觉得如何?”
她故意转了个音,恰当好处地停顿一下。
“怎生还不过来接旨?”贺镜龄望着他笑嘻嘻开口,又道,“说起来,你的确也有努力的地方。”
如今临近正午,太阳却掩在厚厚流云之下,筛出的微光,根本抵不住寒风刺骨的凉。
往日他觉得蠢钝的人,却拿着圣旨来抄家;听起来刺耳的声音,卷在风雪中,如刀一般剜进他的身体里面。
“你也努力,努力在投胎上面了,”贺镜龄挑眉,“你的祖父是一品,你的父亲是二品,到了你,可就没品咯——”
她身后的那些锦衣卫,早就同着贺镜龄一起下马。而今听到她说起拉长语调嘲讽裴缙,不住地掩嘴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