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清音响起。
贺镜龄回神,低眸看向博古架边,放了几条凳子,还有一把圈椅。
凳子更近,况且晏长珺自己坐的圈椅,她思忖片刻,躬身去够那凳子的时候,后面声音又起:“你拿那把圈椅,然后,坐在对面,架子前面。”
这方位都已经说得如此明晰,贺镜龄便只能照做。
这个女人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奇怪。
她一头雾水地坐在博古架前,中间隔着方几,同晏长珺对视。
几上置一烛台,烛光映得晏长珺凤眸愈发深邃昳丽,瞳仁中的琥珀色浮动着清浅的光。
晏长珺只是盯着她,眉眼却不似平常一般凌厉锋锐,反倒是柔和不少。
她就这么定定地看着贺镜龄,看着她似有些茫然无措的样子。
贺镜龄被盯得芒刺在背,却还要在心中默默地编造感谢的话语。
“殿下,把臣叫进来,是要做什么……?”贺镜龄试探着开口,打破尴尬的宁谧。
那眼神委实奇怪。飘忽不定,在她和她身后的红酸枝木博古架之间流转。
她是在看什么?看她,还是看博古架,还是她和博古架?
那一副眉目浸润在光里,眼尾清凌凌的倒钩,仿佛勾起那些过往。
她们在冬日里面,在微澜苑里面的过往记忆。
她会坐在博古架前面,安静地看着晏长珺做很多事情……
因着贺镜龄出声,晏长珺怔怔,迟了片刻,道:“方才进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明日想要说什么,今天夜里就说了。”
“殿下果然一诺千金。”贺镜龄勉强挤出几个字来,“这说出头,就出头了。”
晏长珺没料到她会这样说,声音里竟莫名带了些懵怔,“……然后呢?”
那么长的准备时间,到了嘴边吐出来的竟然是这两句话。还真是嘴笨得多,不懂如何宽慰人。
“这,以后臣作为殿下府上的这第四,第四个……”她颇为纠结措辞问题,最后索性直接跳过,“会为殿下尽力效忠的。”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如今这种诡谲气氛下她的确编不出来两句。
烛火昏暝,稍显得逼仄的空间里面,她和晏长珺一几之隔——
凤眸深邃,里面幽光辗转,不是平素的玩味戏谑打量,更近似看故人。
是看透她,还是透过她看?
贺镜龄无端生发这种诡异的感觉。
“嗯,没有什么诚意。”晏长珺略略颔首,做出最后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