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狭长的通道,只有走廊尽头的窗户透出明媚的阳光,头顶隔着几步一盏的灯泡却无法将走廊照得亮堂。手铐脚镣相撞发出清响,两名狱警押着罪犯穿过长长的走廊,最后来到一间审讯室前。
在开门进去之前,年龄更长的狱警警告道:“老实一点,认真回答报社的采访,良好表现,争取减刑!”
罪犯没有回答,审讯室的门被另一位狱警打开了。
坐在审讯桌后是一个年轻女人,门开的动静响起,她却没有如寻常人会有的反应那样回过头来。罪犯先是看到了她的背影,黑色的长发,没有拉直,有些地方显得凌乱,戴着眼镜,他从后面也能看见眼镜一角。衣着上半身是白色衬衫,很符合大多数人对从事文字工作的职业女性的想象,下半身显得更随性一些,不是西裤,不是职业套裙,而是黑色的阔腿裤,裤腿相贴时好似变成了一条黑色的裙子。密封的审讯桌下也是漆黑一片,女人的下半身好像树根扎进了黑暗里。
直到被铐在审讯椅上,狱警的身影从前方移开,罪犯才看清女人的容貌。
哑黑色镜框的眼镜背后,是一双被镜片遮去了神采的眼睛,她嘴唇拉成一条直线,浑然一副寡淡阴沉的长相。
她的阴沉是被一种更深层次的东西堆砌出来的,乍一看好像来自是精英阶层的冷漠,但细看后又觉得是另一些难以言明的东西。
等到狱警离开后,审讯室内便只剩下女人和罪犯两个人。
直视罪犯带着红血丝的眼睛,女人一板一眼地介绍自己:“我是秦塘法制日报的记者方栀子,这是我的记者证。”
隔着一段距离,女人放下了罪犯实际上并不能看清的证件,语气平淡地继续说道:“现对你于九二三尾随杀人一案进行专访,采访之前警方应该已经同你详细说明了减刑政策,希望你能好好配合回答我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后,罪犯用沙哑得快要听不清字眼的声音说出了第一句话:“我知道了。”
“第一个问题,于警局的笔录里,你说在你身后……”随着方栀子的话,罪犯身体剧烈颤了一下。
“啊抱歉,”方栀子笑了一下,她嘴巴勾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翻错页了。”
紧接着她便垂下目光去,哗啦啦往前翻采访稿。
审讯室中,只有面对面坐着,一问一答的记者和罪犯,但是头顶的监控将审讯室内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投到了监控室的屏幕上。
几名警察就在监视器后实时关注在审讯室内进行的采访,其中为首的女警表情冷漠地盯着屏幕,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她们的对话。
一个还不太清楚前因后果的警察忍不住问道:“陈姐,那个记者是……”
陈警官冷淡道:“一个无良记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