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些人呢,”她喃喃道,“那些无辜的人呢?你把他们全都杀了……司羡檀,你把他们全都杀了!”
不止顾择善寄居在司家的亲戚,还有后厨的帮厨,一众下仆,赶车的女使,甚至那十几匹马都死在她剑下,统统一把火全烧干净了。
司照檀站在廊下。
她看着司羡檀满面春风地走进祠堂寒暄,她手上身上全是血,还有那柄剑,身上那甜腻的香气……人头滚在司照檀脚下,死不瞑目地盯着她看,似乎在震惊昔年那个任由磋磨的孩子竟然亲手执剑杀了他们。
人头越来越多,司羡檀踩着满地残肢断手在院中尽兴地奔跑,去她一切少时无法去的地方。
可是渐渐地,她的脚步停了下来。在烈火灼烧中,她牵着司照檀的手,去了母亲病时所居的那处偏院。这里无人居住,也无人打理,似乎是觉得晦气,便任由梅花开遍了院落,直伸进母亲将死时支起身眺望的窗棂。
司羡檀折了一枝梅花,将花带了回来。此时此刻,她迎着司照檀复杂无比的眼神,将花抵在唇上轻轻嗅了嗅。
“我要的不只是这些,照檀,”她微微笑道,“这些人的死,只是一卷为我铺好的红布。我要踩在这布上,挣到如我心意的新世界。”
“出行?”
谛颐放下第一魔使呈上来的密卷,抬手揉了揉眉心。近日妖皇与毗伽门勾结,铁了心要再度挑起魔域内战,魔域内部也开始不太平起来。
不过养鹰从来不是将鹰的翅膀折去禁锢于室内,既然是她谛颐的幼崽,休憩够了想去外面看看,她没有理由不放她走,哪怕外头已然风雨飘摇。
她身为母亲能做的,便是尽全力扫清外界故意干扰的那些恶意。想到这里,谛颐抬眸看了眼并肩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对璧人,道:“如若路过北边的九阎河,帮我去探望几眼住在那里的一位着粉衣的故人。”
她们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谛颐将她们送至宫殿前,又交予她们魔域的地图,也不再嘱咐什么,只简略道:“累了饿了就回家,家里永远有饭吃。”
谢辞昭不怎么表露自己的感情,她牵着景应愿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回过身,果然看见娘亲仍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
她忽然松开了小师妹的手,往回走了几步,轻轻拥抱住了娘亲。
有风吹过,吹过谛颐腰间那块金粉色的蛋壳碎片,与她同时佩戴的玉珏相撞,发出琅琅的声响。
谛颐愣了一下,素来淡漠的神情松懈几分,她轻轻拍了拍即将再次离家远行的幼崽。与先前的分别不同,这次离开,辞昭她会知道她的身后还有一处可依靠的家,家里永远都有等待她的娘亲与亮起的灯火。
她不孤独。
告别过魔主与几位魔使,她们便一路北上而去。遇到城镇便停下歇息,遇到荒原便加紧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