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今夜……她放下酒盏。不知为何,景应愿总觉得这或许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无忧无虑的夜晚了。
李卿垣独自滚着轮椅,走在长长宫道上。
他屏退了小厮,自己出来透气,却越走越远,心中思绪一团乱麻。他本不想来第七州,此次过来也是迫于兄长的威压。既然舟词已经结束大比,此处便没有他的事了。
虽然如此,他心中却犹记着那位沈仙尊座下姓谢的孩子。
实在是太像了。哪怕已然过去三百年,他都忘不掉魔域魔主那张无喜无悲无情的脸。谢辞昭不能说是与她微微相似,得以窥见影子,而是与她几乎有五成的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李卿垣遍体生寒。
他忘却不掉那双眼睛。
可沈仙尊说,谢辞昭是她亲生的孩子。李卿垣默默滚动着自己的轮椅,心下踌躇,陈年旧事被他翻上心头,那股冲天的恨意又冒起尖来,他苦于没有证据,如今又式微,只好先犹疑着将报复心放进肚子里。
夜凉如水,他如今只是个被废去修为,空有些寿数的普通人,走了没多久便有些吃力。正当他准备召小厮过来时,有另一双手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轮椅,推动起来。
他警惕地回过头,看见一张如画般漂亮,神情却出乎意料地冰冷的脸。
李卿垣认出这是大比中一个厉害的晚辈修士,紧绷的脸稍稍放松些许,却还是写满难堪,厉声道:“你做什么,无礼!”
“无礼?”司羡檀扫了他一眼,按去眼下如同看蝼蚁般的轻蔑,缓声道,“李仙尊好大的脾气,你真以为你如今还是当年前往魔界之前的天之骄子么?”
李卿垣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
他恨恨地盯着司羡檀,却拿她毫无办法,只得大声呼喝道:“来人,来人!”
“别喊了,有结界,”司羡檀已经很烦他,“李仙尊,被打碎灵脉打断双腿的滋味是不是很不好受?”
李卿垣沉默了。他盯着自己的双腿,隐约察觉到面前这个后辈要有话要对自己说。他不说话,司羡檀继续道:“蓬莱学宫的景应愿与谢辞昭,都是魔族。”
她并没有绝对的证据,但只需要李卿垣彻底搅乱浑水的这片刻的时间。
见李卿垣惊愕地抬起头,司羡檀心中有些烦躁。她耐着性子问他:“怎么了?”
李卿垣沉浸在恐惧与震惊之中,喃喃道:“谢辞昭……谢辞昭不是沈菡之的亲生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