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自怜充耳不闻,正是默认了。
恍惚中,她跪在殿下,而大殿之上,师尊的身影似乎如雪般融化了。
没关系的,司羡檀心道。雪总有化的时候,待到这场大雪将倾的季节,便是世家与宗门对着他俯首称臣之时。
待到那时候,想必师尊也一定能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了。
尽管心中冷彻如冰,可她却是再度向着玉自怜的方向一磕头,语气平柔道:“是,师尊。徒儿知错,愿受师尊责罚。”
她尚且洞彻玉自怜的脾性,而玉自怜对她亦是如此。只需扫上一眼,便知晓司羡檀此时说的绝对不是真心话。
然而玉自怜没有说话,也没有离开,只是又默默擦拭起她那把从不离手的剑。顿时,弈剑堂上只有两道比风声更轻的呼吸声,淹没在了山色之中。
后山,翠竹林。
崇离垢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她环视一圈四周,见自己仍身处这间竹搭的小小陋室,稍稍定下心神。她浑浑噩噩地从蒲垫上站起来,一身纯净的白衣都被方才沁出的冷汗弄湿了。
崇离垢在这间小得仅能容得下她一人的屋子中徘徊几步,侧耳默默倾听屋外风吹竹林发出的萧萧弄叶声。
每当崇离垢疲累时,心中便会不受控制地浮现出父亲那张满含殷殷期望的脸。
他曾说,自己挥出的每一道剑气,都是为了日后弑魔所作的铺垫,没有一剑是白用功。离垢啊,你要明净如水,轻灵如风。你天生是权力的中心,只需高坐神台便好,可切莫沾染上世俗的尘埃。
可若真如此……
若他年某日我真要弑魔,那如今被心魔附体蚕食的我,又该如何自处?
想到这里,她又想起了那张数次出现在心魔幻境之中的脸。
第一次在梦中与那人遇见,是在崇离垢筑基的那一天。那时她意识抽离,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着本能往前走去。这处光线昏暗,冷水一直蔓延至膝下,她趟着水逐阶往下走去,双手摸到了一根冰冷的锁链。
双目难以视物,只能摸索着锁链继续往前走。顺着这条不知延伸至何处的锁链,她在最后摸到了一只如死尸般冷硬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