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里,沈菡之冷声道:“自相见起,我早已认应愿为我的亲传弟子,她亦有做我亲传弟子的资格。在座若有异议,尽管冲我拔剑!”
玉自怜阖着眼,像聋了一般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月小澈把玩着手里一颗小小的桃核,心安理得置身事外,她是丹修,自然无剑可拔。她们身后的弟子在此威压之下亦低下了头,生怕自己的窥视惹怒了沈仙尊。
这可是返虚界第一人!司羡檀敛眉垂眼,心跳得极快,却不敢发出丝毫声音。
崇霭对上沈菡之的眼睛,只觉得心头如云海般一阵翻涌。这种事情脱出掌控的感觉令他心烦意躁,可他深知,如若真的冲沈菡之拔剑,自己定然落败,自代管蓬莱学宫近千年经营出的好名声更不复从前!
他一时间哽住了,怒道:“沈菡之,你,你——”
剑拔弩张之时,殿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司羡檀闻声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去,一截雪色的衣摆撞入她眼中,将她心口熨得滚烫。
景应愿回首,便看见两排青铜钟之间款款走来一位身量颇高挑,几乎与大师姐不相上下的女修。她面容莹白如玉,乌发雪衣,垂下的长发被一根象牙白的发带束起,垂落在身后。
走入殿内,她缓缓站定在景应愿身旁,垂眸冲殿上一行礼:“弟子崇离垢,见过诸位仙尊。
“父亲,还请慎言。”
崇霭蹙起眉头,见到许久不见的女儿,紧绷着的面色终于放松了几分。这时候他方才发觉,不知何时他的手已然搭了在佩剑上。看着沈菡之似笑非笑的脸,他心下大惊,指尖霎时一片冰凉。
“离垢,你怎么突然出关了?”崇霭不着痕迹地将放在剑上的手收了回来,“可是修炼中遇到了什么事?”
崇离垢低垂的眼睫因为他这句话微微颤了颤,似是想到什么,她眼底的那一瞬困惑又变作了平日的无喜无悲。她恭谨道:“无事,只是出关后听见正殿喧闹,想到许久未见父亲,故来看望。”
语罢,她又转身对身旁黑衣簪花的少女说道:“道友,方才我父亲言语多有冒犯,我在此代他向你赔罪。”
说罢她便要一揖到底,却被一双被雷劈得有些黑渍的手托了起来。
“不必。”
崇离垢一怔,下意识地想回避,目光不禁从那双脏兮兮的手流连到她破洞的墨色衣衫,最后定格在她的脸上。
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间,崇离垢的耳边好似有惊雷隆隆滚过,将她的神智也劈得有些溃散了。
“崇道友不必代为赔罪,”只听那人平静道,“本不是你有意种的因,何必代尝此果?”
崇离垢恍若未闻。她看着她的脸,一时间心血上涌。这张脸与自己修炼时步入心障时所见到的面孔逐渐重合,分明就是同一个人——
她捂住心口,在父亲慌乱的惊喝声中忽然吐出一口血,丝丝缕缕染红了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