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种政令一发,朝堂几乎炸了锅,一为变革,二为利益,三为抗拒女主专政。
所幸伴随着政令而出的是酷吏。
酷吏震朝纲。
秦宸章从来没想过以德服人,她清楚,即便她温良恭俭让五德俱全,他们也不会让一个女人踩在头上,甚至还会因为她的美德而将她斥为低下。
只有暴力才会让这些人害怕,屈服。
鸿文党鱼龙混杂,上有趋炎附势的世家豪门,下有才志难展的寒门子弟,甚至还有一批有才无德的无赖地痞,但如出一辙的,这些人都在朝中孤立无援,只有依附公主才能得以生存。
而在公主这里,他们只有不断与其他党派结仇才能得以重用。
如此互相反哺,这些人终究要成为秦宸章手里最好的刀。
暴力之下先是一批官员下马——他们公然抵制公主参政,大义凛然却私德有亏,或许是其个人,或许是其家族,总有涉及违法乱纪之事,大理寺稍微罗织罪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其捉拿下狱。
随即又取代了一批尸位素餐的——他们虽没有奔走呼告,但消极抵抗,领命之后又不作为,好似如此就能限制公主夺权,可这世上从不缺想要做官、有能力做官的人,鸿文阁青黎手中拟定能被公主所用的文人名录几乎能覆盖整个朝堂。
剩下是大量愿意跟着风向走的墙头草——他们是好人,暂且不论。
当然也有看好戏的,他们认为昭义公主一介女流,不通世务,根本不知道一项政策真正能传达下去是件多么艰难的事。
比如那些政令中的第一条,轻徭役,薄赋税。若说在这大燕,服徭役最重的莫过于问天台,花费税资最多的同样是问天台,昭义公主颁布此令,简直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基于此,甚至已经有人想要将此政令落实下去,好等来年工役无人,国库无钱,端看公主如何自处。
类似的言论飘到户部尚书耳中,他也没有阻止,只是隐隐有个猜测,问天台监工四年,公主府只怕早已敛财自丰,吃得盆满钵溢,再加上那无数的矿产,工厂,耕田,说是国之首富、远胜国库都不为过。
还有京都附近,被公主府好生供养多年,已经牢牢打下公主府烙印,如今扩至近十五万的劳役。
有人,有钱,有皇权盛宠——燕国境内,即便是东宫太子,也无法出其锋芒。
景贞二十九年末,因为公主临朝而乱了整整一年的燕国朝堂慢慢平复下来,但那和平又实在浮于表面,像清晨凝起的薄冰,人人都知道它很快就要被曝晒于烈阳之中,须臾间便会消弭。
除夕的宴会上,久病在床的景贞帝被人扶着坐上龙椅,抬头时才发现面前百官竟有一大半都叫不出姓名,不由得惊慌起来,问:“尔等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