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两日再去请脉,秦宸章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挑她的毛病,但所幸都是些口头上的交锋,对青黎没什么杀伤力,反而是那些贴身伺候公主的侍从们对青黎越发客气。
如此过了一月,天气慢慢变热,三日一次的请脉却还在坚持。
五月底,原柱国大将军周筑的遗孀章娴安过五十六岁的寿辰,虽不是整寿,但秦宸章却极为认真地备下贺礼,当日一早就上门,还带了青黎。
大将军府早已经不见往日荣光,府前空空荡荡,连那威武的石狮都似黯淡无光。偏偏秦宸章的公主依仗摆得极大,随从侍卫浩浩荡荡,只从正阳街一过,便引来不少百姓围观。
章娴安亲自在府前迎接,可即使携全府上下,连杂役都算在内,也不过寥寥数十人。
往日一朝国柱,落到如今这幅光景,如何不令人唏嘘。
青黎倒没有其他人那般感慨,她今日来,只是因为曾经有过几年陪伴周佑荣的经历,除了她,还有寻竹等人,秦宸章带她们去看望章娴安,不过是给老人家见见女儿曾经的故人,浅浅聊以慰藉罢了。
至于秦宸章,她摆开依仗,自然也不仅仅是为了老人家过寿,更重要的,是为了见见她老人家名下的那十几个义子。
往日柱国大将军只有一个亲生女儿,可除却这个独女,他还在军中认了十八个干儿子。
回溯旧往,周家因其后人凋零,原本不应该为帝王所忌惮,可偏偏周筑不甘膝下寂寞,陆续几年功夫,便在外认了十八个干儿子。
初始,他这些个干儿子都还只是亲兵小将,后来虽也偶有提拔,但尚不足以为惧,甚至还真的给周筑在军中迎来了许多军心,景贞帝当年能登位,追本溯源,也有几分他们的功劳。
等又过几年,这些认了干亲、抱了大腿的干儿子们逐渐在军中担任了中高层的官位,周筑又为其指婚联姻,促使十八家同气连枝,也因此,其威望在顷刻之间达到了顶峰,军中一时无人能及。
景贞帝这才怕了,而后才有两次废后。
周筑当年“病逝”,实则是被迫自裁,他死之后,军中大洗牌,他手底下那些个干儿子中,位高的几个都被冠以各种罪名下狱砍头,其他那些也各自分编,被打发到各个军帐。
秦宸章今日备重礼前来,便是借章娴安“义母”的名头召见这些个“义舅舅”们。
青黎的身份并不足以让她直接参加寿宴,一上午,她都与寻竹等人在后院陪老夫人聊天,而后一直等到下午申时末,前面喧嚣的宴会才逐渐散去。
日落西山时,秦宸章随众人拜别章娴安,带一身酒气上了马车。
半路,青黎也被郑意叫上车,给秦宸章按摩头部穴位解酒。
秦宸章显然喝了不少,发丝之间都是热气,潮乎乎的,手指触碰的脸颊和脖子都带着灼热。
皇家制造的马车平稳,车帘轻轻合着,空间里的酒气都散不出去,越发熏香。
“旁人都说我姥爷是重情之人,一生洁身自好,即便妻子只为其生一女、没有儿子宁愿认干儿子也不纳妾,”秦宸章声音有些含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笑,“青黎,我告诉你哦,其实……”
秦宸章突然笑得更大声了些,说:“其实是因为他年轻时练武受了伤,不能人道,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