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黎隔着重重人影,听见一声痛哭,随即是无数宫人的劝慰, 声音繁杂,纷纷扰扰。
秦宸章一言未发。
至午时, 帝王悲悸不止,挥退众人。
秦宸章走出房门, 屋外阳光正盛, 照得满目疮白,一观道士坐于院前, 低声诵经。
她被层层涌来的吟诵冲得有些晕眩,有一瞬间甚至要站不住。
于之雅担忧地看着她, 想要上前搀扶,却被其抚开。
秦宸章站稳身形, 回头看了眼被宦官关上的门,眼底因为充血而带出戾气。
“公主……”
秦宸章收回视线, 长久未开口的声带嘶哑:“带我去换斩缞。”
于之雅深深垂下头:“是。”
午时的阳光近乎直射, 檐下被遮拦, 阴影重重,可一步踏进光里, 才发现那日光不过是看着炽烈, 本身并没有温度。
秦宸章穿过那些面容悲悯的道士们, 脸上毫无表情, 甚至冰冷。
青黎在观里并未挂名,落在人群的最后面, 随着众人盘坐于地,身上是件霜白的麻衣, 在一片青灰的道服之中几乎刺眼。
秦宸章走到她身边时微微一顿。
青黎抬头“看”她。
青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是听到对方弯腰,将她放在腿侧的那只木埙拿了起来,随即起身离开。
清阳观诵经七七四十九日,周佑荣以皇后位葬入皇陵。
往事如浮尘。
寻竹随着秦宸章回宫,于之雅却留下来,在清阳观上了度牒,出家从道。
没过多久,道观重开,来的香客却寥寥,越发显得山中清净。
青黎开始随素济道长一同为人看病,观中每每有人生疾,素济道长都会让青黎先去诊脉,自己则从旁辅助。
有一日晚,青黎送走因错食而腹痛不止的观内化主,刚刚坐定,想把今日问诊详情记录一遍,就听素济道长在旁叹气。
“我幼时若有你现在三分勤劳,也不至于如此不济。”
青黎停笔,微微歪头,望向她。
素济道长坐到青黎面前,声音坦诚:“你如今已经胜我良多,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她这话倒不是夸张或自贬,于医术上,她确实只能算入门,这些年又一直待在山上,人见的都不多,更何况是病人,能经手的也都是最普通常见的病情,稍微复杂些的,她都要束手无措。